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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卒 第三百三十章 西市事件

指望这些回纥士兵排队显然不现实,众人都冷眼看着他们,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去。

为首之人是一名回纥百夫长,他一把推开几名武士,骂骂咧咧道:“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欺负我们没钱,喝不起好酒?”

大管事连忙陪笑上前道:“哪里!哪里!来了都是客,小店就是靠酒客们捧起来的,哪有不欢迎酒客的道理。”

“这还差不多,听说你们葡萄酒不错,先拿几瓶来尝尝。”

大掌柜心中叫苦,但又惹不起这帮人,只得给几名伙计使个眼色,几名伙计连忙拿出十几瓶小瓶装的葡萄酒出来,这是五两一瓶,每瓶五贯钱,价格比眉寿酒还贵一倍,主要是梁家高品质葡萄酒的产量太低,物以稀为贵,价格当然高。

十几名回纥人每人拎过一瓶,拔掉塞子便往嘴里灌,几大口便见了底,百夫长狠狠把酒瓶往地上一摔,骂道:“他娘的,这是什么破酒,喝两口就没了,去抬一缸出来!”

一名执事忍无可忍道:“你们喝的酒是七十五贯钱,先把酒钱付了,自然就有酒喝,否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百夫长大怒,上前一把揪住执事的脖领,拔出匕首一刀捅进他的肚子里,连捅三刀,往回一拉,带锯齿状的刀背将肠子都拉出来了。

执事大叫一声,当即倒在地上,人群顿时一阵大乱,愤怒的人群将十几名回纥士兵包围起来,用石头和木杆乱打,掌柜急得直跺脚,派人去请医师,又派人飞奔去报官。

长安县衙就在西市旁边,只片刻,长安县令杜启明便带着数十名衙役赶到了,将愤怒人群和回纥士兵隔开,很快京兆尹黎干也带人赶到了西市。

此时整个西市已经闹翻了天,数万人聚集,群情激愤,纷纷声讨肆意伤人的回纥士兵,若是往常,最后处置就是官府放人,然后安抚被伤害者,最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但在不久之前,朝廷刚刚下了旨意,要求对回纥人严加管束,但凡回纥犯事,一律按照大唐律法惩处。

酒铺门前,张雷气得暴跳如雷,提着剑,几次冲过去要宰了那个回纥首领,却被伙计和掌柜死死拉住。

“去年我就忍了,今年又来闹事,官府不敢动他们,就让我来和他们单挑,生死由天,他们赢了,我把命给他们,铺子也给他们,输了,老子就剁下他们狗头,问他们敢不敢?”

县令也苦苦劝说张雷,“张东主放心,这次朝廷不会轻饶他们,光天化日下当街滋事伤人,按照大唐律,最起码要关十年。”

“我就信不过你们官府,上次也说严惩,最后不了了之,他们飞扬跋扈,就是你们官府纵容出来的。”

“我保证这次不一样了,朝廷有了新规,专门针对回纥人闹事。”

张雷疑惑片刻道:“那好,我最后再信你们一回,假如他再被放掉,我就买刺客宰了这个王八蛋!”

这时,士兵喊道:“京兆尹来了!”

众人纷纷闪开,黎干快步走来,县令杜启明连忙禀报,黎干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十几名回纥人,问道:“通知回纥使团了吗?”

“还没有!”

黎干点点头,“把他们带回县衙,为首者和伤人者关入牢房,听候朝廷发落,其他人每人重打一百棍,三年内禁止入城!”

京兆尹的公开表态,赢得一片鼓掌声,黎干喝令衙役将十几名回纥士兵带走。

十几名回纥士兵已经嚣张不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任凭两边人群指着他们怒骂。

回纥在京城的正使叫做突董,官任回纥梅录大将,是回纥第二号人物顿莫贺达干的叔父,他在长安呆了十年,早养成了他骄横狂妄的性格,突董听说回纥士兵被抓,突董顿时怒不可遏,立刻赶赴鸿胪寺,要求唐朝放人并赔礼道歉,被打伤的士兵也必须重金赔偿。

但这一次他却碰了一个软钉子,鸿胪寺卿避而不见,其他官员都一问三不知,突董怒气冲冲返回了回纥府,召副使赤心商议对策。

赤心是武将,被抓之人都是他的手下,他一拳捶在桌上,恶狠狠道:“看来他们是忘记朱雀门的教训了!”

大历六年,一群回纥士兵在街上抢夺年轻妇女,被京兆尹派人夺回,赤心当天率领三百骑兵攻打朱雀门,天子李豫不得不派中使刘清潭前来宣慰并赔礼道歉,才平息了事端。

突董深以为然,缓缓道:“既然他们不听我好言相劝,那就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来表明我们的态度。”

........

入夜,长安县衙监狱外忽然出现了三百名回纥士兵,他们用巨木撞开监狱大门,砍杀了十几名狱卒,劫出了被关押的回纥百夫长,赤心余怒未消,下令放火烧掉长安县衙和周围十几座建筑。

这时,实行宵禁的数千金吾卫士兵闻讯赶来,和三百回纥骑兵发生了冲突,金吾卫士兵被乱箭射死射伤数十人,回纥骑兵也被唐军士兵放箭还击,射杀二十余人。

相国韩滉也闻讯赶来,他担心事情闹大,伤及无辜百姓,便下令开启城门,放回纥骑兵出城。

天刚亮,韩滉便向天子李豫汇报了此事,李豫震怒,立刻召集政事堂商议此事,众相纷纷认为,如果回纥要入侵大唐,并不会因为朝廷善待回纥使者而放弃,相反,大唐软弱反而使他们得寸进尺。

众相一致认为,正好可以利用这次契机,割掉回纥使团这个侵害长安多年的毒瘤。

在相国们的支持下,李豫最终做出了决定,下旨礼送突董以及京师千余回纥人回国,礼送回国是含蓄的说法,实际上就是驱逐回纥使者。

.........

黄河北岸,满载着数百将领的三艘大船缓缓靠岸了,田承嗣亲自来黄河边迎接侄儿田悦归来。

田悦快步走下大船,一眼看见了站在岸边的伯父,他连忙上前单膝跪下泣道:“侄儿无能,损兵折将,兵败中原,让伯父失望了。”

田承嗣连忙扶起他,叹口气道:“这次兵败不怪你,是我的责任,我高估了李灵曜,错判了大唐形势,也没有准备充分,你能听从我的话向朝廷认输,我很高兴,我就怕你意气用事,和朝廷拼个死活,那才让我心凉。”

“可是五万大军.....”

田承嗣摆摆手道:“这五万大军绝大部分都是昭义节度府那边的人,现在李抱真出任昭义节度使,轻徭薄赋,与民修养,军心本来就不稳了,这两年他们迟早会返回家乡,我安排他们去中原打仗,本意也是想消耗掉他们,所以他们投降朝廷,我并不心疼,只要把数百名将领带回来,这就足够了。”

田悦呆了一下,他不得不佩服伯父老辣,把后路都想到了,打不过就投降,把军队扔给朝廷,也是由朝廷去安置,和他们无关。

田承嗣又微微叹口气,“这次李正已也让我失望,原以为他会卖力一点,攻下徐州,那整个战场都盘活了,朝廷军队的主力必然会南下,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没想到一场徐州惨败,所有棋眼都被堵死,成了一盘死棋,我们只能撤回来。”

田悦默默点头,伯父说得很对,一场徐州之战是关键,他躬身道:“侄儿也觉得李正已在徐州一战上安排失当,他安排兵力太少。”

“不是兵力多少问题,根子是他轻敌了,他根本没有把郭宋放在眼中,认为对方是刺客出身,他根本就没有去了解,两场丰州之战是怎么打的,如果他去了解过,他就不会这么轻敌,居然把蔡文胜这种蠢货派去当李纳的副将,不败才怪。”

田悦不敢吭声,其实他最初也和李正已一样,有点轻敌了,没有防备敌军的突袭,导致战船被烧毁。

田承嗣看了他一眼又道:“这一次失败告诉我们,船只太重要,我决定成立一支水军,同时全力以赴造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