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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流货色 作者真勤奋

丛蕾前后称了两次, 体重表不见浮动, 她略感灰心, 随即开导自己, 没关系,才一天呢, 或许得过上几日才会见效。

尽管做了足量的拉伸按摩,丛蕾还是蜕了一层皮,每块肌肉牵一发而动全身,走起路来像个木头桩子, 上厕所都嫌难。锻炼的痛苦甚于昨日十倍有余, 约能环绕地球二十圈。吴教用泡沫轴冷酷地滚动着她的双腿, 丛蕾含着一泡眼泪, 五官皱成一团, 叫得撕心裂肺, 遭罪极了。

吴教铁石心肠, 并未就此放过她,她的肉安于懒惰, 经不得折腾,碰一碰便痛, 何况进行高强度训练,丛蕾被赶鸭子上架, 痛不欲生地跑了半小时, 她迈着魔鬼的步伐, 大腿虚软不听使唤, 行将摆脱躯干,顺着跑步带滑下去,再一头撞死。

“万事开头难,减肥就是在闯关,是有门槛的,很多人熬不过这一关,减了一天就放弃了,然后继续当个胖子。一旦这个槛你跨过,才算得到了入门邀请函。”吴教勉励道,“你想要美就要受累!公不公平?”

“公平!”丛蕾擦擦两鬓的汗,下颚紧绷,空气剧烈地流过咽喉,眼眶发热。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坚持,接连两天,健身屋里流尽了她的血汗,体力尽数挥洒,酸甜苦辣一一尝遍,丛蕾累到不想说多余的话。到了第三天,她战战兢兢再上秤时,电子计数仍是七十三。

自己流的那么多油,都流到哪儿去了?

丛蕾的情绪霎时跌落谷底,问吴教:“我为什么不瘦啊?”

吴教不建议她日日上秤,让她不要急于求成,最好一周称一次。丛蕾听不进去,她总觉得自己辛勤耕耘,体重还不下降不合常理,按捺不住一天要称三道,然而秤没掉不说,有时吃了午餐还会涨,令她很是烦躁。

周四休息,丛蕾早上闲着,想找冷千山借借高一的书来看,她转了大半个房子寻不到他,最后摸到洗衣房,总算逮住了正在洗袜子内裤的冷千山。

太阳打西边升起,冷千山也会劳动了。

话说回来,他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指使她做事,把衣服扔给她洗了,冷千山的内裤袜子是必须要手洗的,若说之前是因为她要中考,那到现在他还自己洗,实属奇哉怪哉,丛蕾惊诧道:“你发什么勤快疯?”

冷千山自从对丛蕾动了“邪念”,就不大好意思让丛蕾再碰自己的东西,他故意把洗衣盆一推:“不叫你洗你还不舒服,那你来吧。”

“你等着吧,我才不。”丛蕾得到冷千山的批准,去他的书架找了本历史书,翻了十几页,静不下心,又去跑了会儿步,冷千山晾好衣服,看她无打采地托着腮,约她去院子里打羽毛球。

通过吴教练地狱式的操练,丛蕾的姿态大所改善,肢体有了立竿见影的舒展,像是排空了体内的污浊,羽毛球轻巧地飞来飞去,落在草丛里,冷千山躬身捡球,闻到白兰花的清香,云长日短,他忽地有种感触,这大抵是他过得最静谧的时光。

“你觉得我瘦了吗?”丛蕾接住球,挥臂拍向他,划出半圆的弧度。

冷千山敏捷一接:“哪有这么快。”

那就是没瘦了。

羽毛球“啪嗒”摔了个倒栽葱,丛蕾沮丧地放下球拍。

“行啦,会瘦的。”冷千山破天荒地宽慰道。

但愿吧。

丛蕾但凡有空就会去浏览论坛上减肥同好们发的瘦身对比图,这般熬过了一周,汗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丛蕾的忍耐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锻炼结束,都疲惫得不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纯靠减肥的信念撑着脊梁拼下去,运动和节食成为了她的生活方式,丛蕾如同一名断情绝欲的苦行僧,全心全意地为了减肥而活。

到了称重的日子,吴教看到她秤上的体重数字,“咦”了一声,愕然道:“你这秤不准吧。”

丛蕾早就知道这原封不动的结果,却没考虑过秤坏的可能:“我买的新秤。”

吴教肯定地说:“你这秤不准。”

他的话犹如拨开云雾见光明,给丛蕾找了条新的出路,第二天吴教自己带了秤,两人屏息凝神,见证着神奇来临的时刻,丛蕾站上去,发现她的秤果真不准,她其实瘦了。

瘦了一斤。

她吃尽苦头,只瘦了一斤。

不应该啊,吴教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按照我的食谱吃的么?”

丛蕾表示严格遵守餐表内容,吴教又给她测了一遍体脂,下降数值也微乎其微,怪了,普通人一周瘦一斤是常事,但自己亲手带的人里,没一个像丛蕾这样头一个星期不掉秤的。他问道:“你平时上厕所频率怎么样?大便通畅吗?”

丛蕾窘迫地说:“通畅……”

十几岁的小孩,新陈代谢不可能这么差,吴教纳闷:“你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么?有没有什么问题?”

丛蕾中考才做了体检,说道:“没有。”她观察着吴教的神情,“我是不是不正常?”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吴教打着哈哈:“这个……现在人体好多奥秘医学都解释不了,有些人天生体质就这样,刚开始特别难瘦,等到身体习惯了,体重就会掉得飞快,咱们该怎么做怎么做,你不要放在心上。”

吴教练话虽如此,当天下午却加大了难度,把丛蕾操练得像牲口,她做完波比跳,双腿一软,趴在垫子上玩命地喘气,刘海被发卡夹上去,丛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黏糊糊的汗布满整张脸,头发一绺一绺打成结,腋下汗意旺盛,仿若从油汤里爬出来的猪刚鬣。

丛蕾往日不愿意看到任何反光物,她能克服障碍,全因那璀璨闪耀的前景覆盖了她的卑微。可取下了奋斗的滤镜,丛蕾如临重击,原来自己还是那么肥,像一截塞满了肉的香肠,又像是垃圾桶里的汉堡,浑身飘出酸臭味。

自我厌恶再度裹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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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忙了写文时间不多,明天要挑战人体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