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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宋 第二十三章不求而得

潘家酒楼上面的大街,随着排查军兵的撤走,已渐恢复平日里的喧嚣。

汴京于这时节,本来便是一个鲜活的都市。

但赵原的却觉得死亡的窒息,紧紧地笼罩在二楼。

领着勾当皇城司公事的魏岳怒了,勃然大怒,本来雄壮的身躯站直了,如是择人而噬的熊罴。

赵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刘瑜关键时刻能把他拉出来;

可当此时,刘瑜需要援助时,他却无能为力。

连那些持刀负弩的大汉,脸上也尽是惊愕神色。

魏岳不是什么江湖好手,他是太监,但却是上过战阵、见过血的太监。

此时和刘瑜相距不到一步,沙场余生的魏岳一出手,刘瑜必死无疑!

当年朝廷要杀他们的将主,他们无能为力;今天魏岳要杀刘瑜,他们一样无能为力。

把他们从边地带回东京城的刘瑜。

唯一不变的,只有刘瑜。

“别来这一套,你知道,对我没用的。”他平静地向魏岳说道。

仿佛这个无论从权势到个人武力,都绝对碾压他的人物,压根不存在,包括他的愤怒。

刘瑜的语气很淡然:“这等事,办这等事的人,如果没有底线,是件很可怕的事。”

没有底线,就是什么都可以出卖,不论自尊还是大宋,不论亲友还袍泽。

只要危及自己的,都可以抛弃。

那样的人,为官或能如鱼得水,但若来和敌国细作斗法,便是大宋的灾难。

“我向来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魏岳脸上的怒意,渐渐地褪去,缓缓重新坐了下来。

他瞪着牛眼望着刘瑜,好半晌开口道:“猴崽子,好胆。说吧,你想要什么?”

“千里为官只为财。”刘瑜微笑着说出自己的要求。

而且他又加了一句:“她在我手上,会比在你手上,作用更大。”

“若真是辽国太子对她有意,天下之大,除我之外,对她来说,皆是敌国。”

“不论是你还是大宋,或是西夏,你们都不会在意,一个女人的幸福和自由,只要我会在意。”

“普天之下,只有我,会在意。”

边上的柳七娘,一直接显得很淡定的柳七娘,眼角便红了,一滴泪挂在睫毛上,如是朝露。

刘瑜有未说尽的话,无论魏岳还是柳七娘,都听得出来。

那就是如果柳七娘在刘瑜手里,那么她就必须尽可能地把有价值的东西拿出来。

以让刘瑜足够有力量保护她。

但她不在意。

她真的不在意,接下这单差事时,她的姑母,那位贵妇人对她说的是萧家。

为了萧家,她应该去迎合太子。

这是萧家的机会。

右夷毕离让她来宋国执行这计划时,说的是大辽。

她如果为大辽立下了功绩,那么也许有办法,让她逃脱太子的视野。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感受;没有一个人,去想想她本来是否应该,承受这些东西。

哪怕刘瑜只为了骗取她的信任而说的话,至少他说了。

至少他曾这么想过。

“只为财?”魏岳望着刘瑜,说不出的惊奇。

这年头毫无疑问,很少有人跟刘瑜这么直白的。

再说一般这等年龄,都是想着再升个一官半职,哪有这么没出息,就说为财的?

“只为财!”刘瑜很坦荡。

魏岳盯了他半晌,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能活得长久的。”

然后便起了身,再不说什么,直接下楼而去。

魏某人一走,赵原就拍案而起:“你真没点出息!”

连那些大汉望着刘瑜的眼光,也是恨其不争:“立了功劳,哪有要钱的?要钱你不如跟俺等去边境掠杀!”、“他娘的,怪不得你考不上进士,你书都读到猪身上去了么?”、“哼!等你家里老子老娘知晓了,我便不信不砸你一顿拐棍!”

他们骂得凶,真没句好话,刘瑜听着心里却有暖意。

不是他喜欢被骂,而是他知道,这些大汉也好,赵原也好,都是为他好,为他着想。

当然那柳七娘的冷嘲热讽便是例外:“我便不信,你会蠢到这样,只不过不敢升官,也不见得便能躲过大辽太子的耳目!”

“就别自作多情了好吗?”刘瑜回头扫了柳七娘一眼,冷笑了起来。

她是生得好看,但她是敌国奸细,他留着她,自是为了起出更多的情报。

怎么可能如她所言?

他不想要官职,是因为要来官职没用。

没错,就是两个字,没用!

烧玻璃炼钢铁,他在边境就试过,搞不出来;

长枪阵什么的,大宋的边军练得齐整无比,也等不到他发明创造,没有战马的大宋,都守得住边关,如果连长枪阵都不会,怎么扛?不就是步人甲加上齐整的长枪阵,才能撼得住骑兵么?

一个文科生,他求个知县之类的,有什么用?

怎么弄钱来跑关系升官?

怎么弄钱去安置这些,从边境跟他一路到东京来的汉子?

这些汉子去军中,也是要花钱的,不然必会被袍泽排斥,刘瑜也得为他们去着想。

求官无用,不如直接求财。

“正则兄,人各有志,无需强求。”刘瑜微笑着向赵原拱了拱手。

“若我料得不差,那太白楼只怕便归小弟了,日后正则兄却要多帮衬一些。”

赵原气得脸都白了,宋代商人地位虽然高些,但对于士大夫阶层来说,仍是不屑的。

这当口刘瑜却为着可能会谋得一间酒楼而沾沾自喜!

“你莫要瞪眼,难道你以为我会猜不出,那陈家掌柜便是你辽国细作,太白楼便是新埋下的桩脚?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你说没杀陈家掌柜,没杀真正的柳七娘和玉婉春,我便信了?不要再这么惊讶,不单我知道,魏某人也猜出来了,要不然为何童贯到现在还没回来?去缉那另外两拔人,按图索骥,用不了这么久功夫的。”

刘瑜在这边对着柳七娘分说,赵原却又苦笑摇头,这么一身本事,怎么就不思上进?

“正则兄也不要为我伤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有了钱,弄上一大群如花侍妾,没事就胡天胡地,兴致上来了,也可持杯来一句‘醉枕美人膝’,夫复何求?”

但世上的事,往往却是求而不得的。

蹄声急促响起,然后便有中官提着袍裾上楼了:“官家口喻,着刘瑜听。”

这中官奉的是圣旨,也不是圣旨。

当然了,中书舍人起草再经录黄行下,然后由中书舍人宣行、给事中审核,最后呈宰相副署的诏令,刘某人这时节,也不太可能接着。

这是皇帝私人下的口喻。

刘瑜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整了整衣冠,上前听喻。

“着刘瑜听于馆阁读书。”

这不是实际职务的差遣,也不是评定工资的寄禄官,更不是如龙图阁那样的馆职。

但赵原在后面听着,却合不上嘴望着身前的刘瑜,就算刘瑜被外放一府通判,也不会让赵原这么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