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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露水的夜 第104节

那纸袋似有千钧重,解文山托着它,手指颤抖。

片刻,他别过脸去,摘了老花镜。

“解老师……”

解文山咳嗽一声说:“……小笳,恕我今天不继续招待了,你们先请自便吧。”

周濂月站起身,牵住了南笳的手,将她也从座位上拉起来。

周濂月往书店的储物间那儿看了一眼,又说:“南笳存在您这儿的东西,今天我们顺便就拿走了。”

解文山抬手,轻挥了一下,叫他们随意。

统共三个纸箱,南笳抱了一个,周濂月抱了两个。

临出门前,南笳又转头往茶室里看了一眼。

解文山垂头坐在浅黄的灯光下,泪下潸然。

周濂月在她身后轻声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走到店门口的路边,周濂月开了后备厢门,将三只纸箱码放进去。

南笳转头再往店里看一眼,“我觉得不忍心。交给解老师真的好吗?会不会烧掉……”

周濂月低头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相信我。”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男人。”

南笳失笑,“什么嘛。有没有更能说服人一点的论据?”

周濂月抬手,拊着她的额头往副驾驶座的方向带去,语调仍然平淡,“他这些年的心情,我也体会过。”

“什么心情?”南笳明知故问。

果然周濂月不配合了,替她拉开了副驾门,便要转身。

南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轻笑问道:“什么心情?”

周濂月抽手臂,然而她死死抱住,完全不顾及“女明星”的身份,大街上就拉拉扯扯的。

她踮脚仰头,凑近他的脸,“告诉我嘛。”

周濂月简直无奈。

怎么不知道,她这么会撒娇。

他只得抬手,手掌将她眼睛一盖,平静地说:“有一回,你跟瞿子墨去严岷君家里,被人偷拍了。”

南笳愣了下,“去年夏天的事?”

“我去过你小区门口。”

南笳揣摩他的心理,“……你以为他后来去了我家?”

周濂月没作声。

南笳伸手,去掰他盖在自己眼前的手掌,她眼睛露出来,正对上他的目光,幽静、苍凉。

“你觉得,那是什么心情?”他轻声说。

永失所爱的心情。

南笳无言,伸手抱住他。

——

载着纸箱和文件,他们回到周濂月目前所住的公寓。

等打开门,周濂月看见客厅正中还放了一只28寸的行李箱。

南笳下午去过工作室之后,回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了一些常用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带过来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他们都只在收拾东西。

那三只纸箱拆开了,叶冼送的书与cd,南笳将其摆在了空置的置物架上。

周濂月经过的时候,很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南笳笑:拜托是你主动要求搬回来的。

等全部收拾停当,南笳拿了自己的睡衣去卸妆和洗澡。

洗完出来,她拿上自己带过来的《雁门关》的原著,走到客厅去,靠坐在沙发上翻看。

这是她看的第三遍。

虽说这个女四号,不见得还能演得成,但她习惯将一切准备到不遗余地。

那样即便事情不成,也只会遗憾,而不会后悔。

翻了会儿书,周濂月也洗完澡出来了。

他穿着身浅灰色居家的衣服,去冰箱里拿了瓶纯净水,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南笳拿腰封做书签,夹在书页间,暂且将书本合上。

她说:“《津港十三日》下周就要上了。”

“嗯。”

“路演我要去吗?最近这波非议还没过去。”

周濂月背靠着沙发,手臂搭在靠背上,“去。”

“但是……”

“我投的电影,我让谁去就谁去。”

南笳笑出声,偏头看着他,忽说:“今天我跟关姐见面,她跟我说,你现在跟她刚认识你那会儿确实不大一样了。她说至少她能让人看出来她很市侩,但你呢,城府和算计都在心里,行事和做派完完全全是真正的资本家那一套。所以那时候你说要跟邵家终止合作,她很惊讶,因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收益,完全是意气用事。”

周濂月表情没什么变化,垂眸看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也很惊讶。所以我要去烧香,求一求玄学。”

周濂月不解。

“保佑《津港十三日》大卖,叫你这个资本家大赚特赚。”

周濂月笑出一声。

南笳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水瓶,周濂月拿起来,揭了盖子递给她。

她喝水的时候,周濂月忽问,那时候到底在跟周浠聊什么。

“浠浠说了不可以告诉你。”

“跟苏星予有关?”

“嗯。”

“他欺负她了?”

“他怎么敢——你不要问了,女生之间的话题。”

“你笼统说说。”周濂月很坚持。

南笳只得笑说:“那你不能出卖我。”

“当然。”

南笳将水瓶递还给周濂月,“就聊了一些……生理卫生方面的问题。”

“什么意思?”

“你自己意会!”

“那我直接问周浠去。”

“你才答应了不会出卖我……”南笳瞪他。

周濂月笑,手臂伸过来,自然地将她肩膀一搂,“你知道我很担心周浠。”

“好吧。”南笳受不了周濂月服软,只得说,“你想啊,你们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七岁,后来又……没谁对她进行性教育。她跟苏星予,恋爱谈了挺长时间了,也是正常的成年人,总得……”

周濂月倒是惊讶,“他们还没?”

南笳点头,“她看不见嘛,当然害怕,苏星予很尊重她。我就对她进行了一些,恰如其分的指点。你还要知道细节吗?”

“……”

“浠浠告诉我说,那时候她初潮,什么也不知道。好像是你某天回来看见她裙子脏了,一声不吭地找来了甄姐,把她推进洗手间去。”南笳憋不住笑,“……周总,你也蛮不容易的。”

周濂月明白了那时候南笳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有些尴尬,但仍是面无表情。

却收回了手,准备起身。

南笳当然不准他逃,伸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他只得仍旧坐着。

南笳纯是为了揶揄,信口说道:“既然周总对养育女孩这么‘有经验’,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生一个女孩。”

周濂月倏然转头看她。

南笳倒是微怔,因为觉得他目光几分奇怪,说不上来的意味。

她无端的心慌,抓着他衣袖的手指瞬间卸了力道,手掌在沙发边沿一撑,便要起身。

周濂月一拽,她又跌下去。

他伸臂将她一搂,低头看她,“跑什么?”

“……没有。”

“来吧。”

“什么?”

他笑,手指碰碰她的脸,“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