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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索 烟熏玫瑰

ivy:我们见面吧。

谢深从卫生间清理干净后,就看见屏幕上是这样的消息。

他难得怔了一下,不知是什么让女孩突然轻易放下了戒心,可手指仍冷静地在键盘上移动着,欲望再次被致密地包裹起来,“时间,地点,你定。”

对方发来一个酒店地址,早知她是本市人,可谢深仍觉得有些意料之外,将这些选择权交给她无非是希望她能保有自护的权利,从而建立起网友见面的安全感,可谁成想她一上来竟挑选酒店。

“你确定吗”还未发出去,ivy又说话,带着她小孩子重复语句的惯用语癖,“明天,明天下午就见好吗。”

ammo:好。

纪嘉芙觉得自己已半疯掉,竟莽撞地直接要求见面,还定在酒店,ammo是谢深,她的英语老师,平日只在试卷作业上多有交流的谢老师,她一定是还未从这个认知的震惊缓冲过来,居然已与他做好了这样的约定,像刑场赴死,又像情人密会,甚至说是课外辅导也不为过。

ammo:[图片]

她手指颤抖着打开,是订房成功的酒店信息截图,显示“尊敬的谢先生,您已成功预订好本酒店的1208房,请于明日15:00登记入住”,谢先生,谢先生,是了,果然不会有重合无差的两间装潢,她明日就将与她的网友ammo线下见面。

ammo:明天我先到,你稍晚一点来,到了酒店楼下联系我,我下去接你,到时先去喝个下午茶。

ammo:如果你觉得第一眼便不合适的话,可以随时离开。

纪嘉芙突然失去了默契体会到ammo字里行间情绪的能力,那个与她聊天调情的人突然得到具象化,是谢深那不带欲情的一张冷面,一切就突然变得模糊而遥远了,即使他们刚刚还互相看过对方的下体,但ammo,谢深,两个始终站在南北两端用一截铁锯反复切割她到鲜血淋漓的人,此时居然得到奇异的重合,紧接着她也重获救赎般的愈合。

不会觉得不合适的,无论看多少眼。

她的想法从“谢老师居然做这种事”迅速过渡到“谢老师居然和我做这种事”,她不知道是该惊该喜,只觉得自己正在对他撒下弥天大谎,明日就会是被抓现行的审判。

那个她随便注册的小号终于迟缓地回复,“好。”

就当是去谢老师办公室答疑好了。

第二天的纪嘉芙才意识到若把这看作是去办公室,简直是亵渎了自己求知好问的心,她在镜前试衣便穿穿脱脱有两小时,嫌黑裙沉闷,又觉白衣太素,粉红简直就是在向谢深昭示她未成年少女的幼稚,各色衣裙堆了一地,被阳光照得琳琅焕光,好像袒露出她十八岁全部的心事,绸缘皱皱就是哀愁,闪片粼粼就是温柔。

纪母走进来时惊得咋舌,“你这是要去哪里?”她随手拣了一件发现标牌都未剪去,不知怎么就入不了女儿的法眼。

“试镜,试镜。”纪嘉芙已经很会用这说法去搪塞母亲,演员的素质让她说谎时眼都不眨一下,甚至还能向母亲征求会面网友的着装意见,“妈,我想穿的不是很成熟,当然,也别太幼稚,就是我最好看最好看的样子,让人不觉得太费尽心思但又挑不出错来,你说穿什么好?”

纪母认真思索起来,毕竟试镜是大事,拿到好角色对纪嘉芙未来的演艺事业无比重要,“就这个吧。”她将一件郑重其事地放到女儿手里。

纪嘉芙半信半疑地换上,没想到这条乍看不起眼的烟灰裙子被她穿得极好,腰线肩线被勾得伶伶亭曼,揉碎银星的衬纱在小腿多情搔着,走动起来就隐约暗光流淌,青春期少女那想将蕾丝珍珠都堆在身上的浮躁心态突然就沉静下来,化身一注倦懒烟水,矜矜娇娇地打量着镜中的她。

纪嘉芙是想不到那么多形容的,她只觉得这灰色会显得她与谢深很配。

“好看吧,”她妈满意地围着她转了两圈,女儿生得好也得归功于自己,“不过,你这次是试什么角色啊?”

纪嘉芙不假思索道,“哦,求爱的少女。”

纪母瞪她一眼,“你呀,就知道试这些没挑战性的角色!”又絮叨起来,“都快高考了,还去试镜做什么呀,以后也不迟嘛,这样多耽误复习啊……”

到高考后就迟了。

“好啦,好啦,妈,我有数的。”纪嘉芙半哄半骗地将纪母推出去,再次回到镜前去调整那些褶皱的角度,如何能将她的小腿衬得再柔美一些。

向老师求爱的少女,这怎么没有挑战性了,这恐怕会是她从拍戏以来最难最难的一次。

天仍在倒春寒的绵冷,纪嘉芙一下车就裹紧了她那小狐狸样雪白融融的外套,可还有足踝露在冷风里打着哆嗦,她以为自己会昂首挺胸步伐稳健地奔赴战场,没想到跑进酒店大楼时竟瑟缩得像只雪球。

她仅涂了口红,平时假日里爱用的眼影高光都未施,她总觉得化得再精致的少女在大人眼中都会是浓妆艳抹的小妖怪,虽她信任谢深的审美,可仍不敢做太大冒险,只选了玫瑰色在唇上薄薄晕好,唇缘如雾绵密着,像一吻旖旎淤青。

1208,1208。

她自然不会去真的按谢深所说在楼下乖乖拨打电话,走进电梯时她盯紧镜子墙面里的自己,眼睛明亮而脸颊被吹得微红,她的心随着那楼层数字一个一个的变多而加快跳动,直到“叮”的抵达12楼,她觉得一颗心突突震荡着,好像要撕开自己般按捺不住,就如这必然会缓缓开启的电梯门。

1208,1208。

那个门牌被她发现了,这是她的爱情密码,还是她的受刑日期,明晃晃地戳着她的眼,她不知在门前深呼吸了一次,终于敲响房门的拳里指缝都在打着哆嗦,这不该,偷情也不该这样紧张。

咔哒一声,门把手在里面被按下的声音。

她心里也有一只精巧的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针,是时候了,是时候了,那个被关在小小笼门里的夜莺该飞出来清脆地说一声“下午四点啦!”。

于是纪嘉芙看到了ammo,看到了谢深。

门里的他穿深灰毛衣,果然与自己里面的裙子很配很配。

“……纪嘉芙?”她听见他的声音难得错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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