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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权臣笼中雀 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80节

像是被人用了极大的力道掐、咬过所留下的血瘀。

众人皆是一惊。

折枝以团扇掩面,有些不忍地轻轻侧过脸去。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阵淡香便被夜风渡至鼻端,隐约透着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闻见过。

折枝迟疑着转过眼来,垂手轻轻握住了慧香的手腕,细细去看那小臂上留下的痕迹。

却见上头果然已是上过了药的,那药膏的香气清雅,似乎,似乎是她曾经给谢钰用过的那盒白玉膏。

折枝似是骤然间想起了什么,那垂落的羽睫轻颤了一颤,徐徐启唇道:“慧香。”

慧香忙抬起眼来望向她,哽咽着道:“表姑娘有何吩咐,奴婢一定做到。”

折枝细细听着她的语声,手里的团扇愈发抬起了些,羽睫低垂,掩住那双杏花眸里的惊讶之色。

慧香便是那一夜,在假山上会情郎的女子。

折枝也随之想起同夜中,她躲在假山洞中与谢钰偷欢的事来,藏在团扇后的莲脸渐渐被绯意所侵。

折枝自不会点破。只是见慧香着实可怜,终是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些礼,你自个想法子处置。回去便说我已收下,往后也不必再送。”

慧香止住了泣音,抬首见沉香院外没有旁人,这才如蒙大赦般地连声与折枝道谢,含泪往蒹葭院的方向回去了。

折枝看着她的背影又轻轻叹了口气,抬步与半夏紫珠一同回到了上房,坐在玫瑰椅上,将发间的钗环卸下。

原本卧在春凳上的橘子听见响动竖耳醒转,一双蓝色的眼睛左右望了望,看见折枝便撒开四条小短腿跑来,一个接力跳到折枝的裙面上,‘喵喵’叫着蹭她的衣襟撒娇。

折枝垂手轻抚了抚橘子柔软的长毛,对着眼前的妆奁静默了稍顷,终是启唇道:“半夏,紫珠,若是明日里无事,便亲自到玉带河的铺子里传个口信,让王二夫妇代为租个粮仓,多囤些米粮。”

她说着,便从妆奁的夹层里取出一沓银票来,只留下两张应急,其余的便尽数交给两人。略想一想,又将视线落到妆奁里,迟疑稍顷,还是轻声道:“妆奁里的首饰,也挑些不常用的当了换银子,务必囤得多些。”

半夏‘嗳’了一声,接过银票收到袖袋里,脱口道:“依奴婢看,最值钱的那些还属谢大人送的——”

折枝正抬手摘着耳坠,闻言动作微微一停。

夏风随之拂过她素白的指尖,带来些微的热意。

折枝轻垂了垂眼,启唇时语声轻细,于虫鸣声中听不真切:“先当旁的便好。”

“哥哥送的那些,便先留着吧。”

-完-

第77章

◎“难道哥哥真想将折枝的户籍挂在哥哥名下不成?”◎

玉兔西沉, 初升的金乌隐在云后,往沉香院前的青石小径上铺就一层细碎的金芒。

折枝朦胧自牙床上醒转,扶着雕花的床柱趿鞋起身。

一旁守着的紫珠遂将低垂的床帐撩起, 束在四角垂落的金钩上。又替折枝披上宽松的外裳,扶着她行至浴房中,递上了注好清水的小银杯与涂好苓膏的齿木。

折枝漱过口,又接过紫珠递来的布巾净过面, 这才真正清醒过来,左右望了望, 略有些讶异道:“怎么没见着半夏——她可是一早便往玉带河那去了?”

紫珠将用过的布巾放回铜盆里,笑答道:“姑娘今日醒得早。如今才刚过宵禁,半夏正在月洞那与连翘她们说着小话呢。可要奴婢将她唤回来?”

“倒也不必这般麻烦。”折枝笑着往屏风后将寝衣褪下,换上件杨花色的轻薄夏裳,系上了领口的玉扣:“左右今日也无事, 我索性便随着半夏一同往玉带河的铺子里去, 也好交代的更清楚些。”

紫珠应了一声, 取过牛角梳来, 替折枝将发髻绾好,又取过一支鎏金花穗簪固住, 这才打帘引她往游廊上去。

两人一同行到月洞门处,果然见半夏正背对着她们立在门前阴凉处, 嗑着瓜子与连翘说着小话。

聊到高兴处, 更是笑得连手里的瓜子壳都抓不稳。

倒是连翘先看见了折枝,忙止住了话茬福身行礼:“表姑娘。”

半夏闻言讶然回过身来, 见到折枝立时便红了小脸, 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姑娘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了?奴婢, 奴婢原本想着, 等宵禁结束了,再过一会便往角门那处去的。以免去得早了,被出府采办的嬷嬷们撞见,传出话去。只是没想到聊着聊着便忘了时辰。”

折枝只想着今日将事情办妥便好,也不在意早晚,便笑问道:“在聊些什么?这样得趣。”

半夏听她这样问,也来了精神,走到她身旁放轻了声音道:“姑娘不知道,今日宵禁刚过,老爷便请了位同僚来府上做客,听闻是户部的司民。”

“如今这个时辰?”折枝有些讶然:“若是要开宴席,也该等到黄昏的时候。”

半夏愈发小声:“听闻是特地请来给榴花院的两位姨娘上良籍的,是公事。”

“改户籍——”折枝轻轻重复了一遍,一双杏花眸微微亮起来,转首对紫珠道:“紫珠,你办事素来稳妥。今日若是得空,便与半夏一同去一趟玉带河的铺子那,将昨日里交代的事处置了。”

紫珠轻轻应了一声,启唇还想问些什么,折枝却并不多做停留,提起裙裾便匆匆往月洞门外走。

“我还得赶在司民大人离开前,去哥哥那一趟,耽搁不得。便不与你们同去了——”

她的语声落在晨曦时铺着碎光的青石小径上,转瞬便被夏风挟裹着往廊上而去,渐渐听不明晰。

*

待折枝一路步履匆匆地行至映山水榭的时候,藏在云后的日头已渐渐生出金芒,将青石地面晒得发烫。

而水榭中,谢钰早已起身,却未着官服,只一身燕居时的星白色绉纱袍,墨发随意以一支玉簪束起。正独自立在临窗的长案后,垂眼看案上平铺着的一张布防图。

直至听见小姑娘软底的绣鞋踏过木制游廊那轻微的吱呀声响,这才随之抬目,望向声来之处。

折枝正行过窗畔,往槅扇前行去。见谢钰的视线往来,便也随之停下步伐,抚着胸口喘匀了气息,弯眉唤了一声:“哥哥。”

谢钰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面上。

小姑娘似是匆匆过来,也未曾打伞,只拿一面绣着红鲤戏水的团扇挡着屋檐下斜斜打进来的日光。一张柔白的小脸被暑气蒸得微微泛红,光洁的额心上也泌出一层细汗。

偏偏她自个还浑然不觉,只弯着一双杏花眸笑得潋滟。

谢钰抬手,让小姑娘走近些,顺势将人从长窗上抱了进来,放在圈椅上。

他随之俯下身去,长指随之拂过她微烫的雪腮,顺势揉捏了两下:“妹妹倒是少有这般清晨便来寻我的时候。”

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折枝坐在圈椅上,身侧便是吐着白气的铜鹤冰鉴,通身的暑气随之一散,语声便也轻快了几分:“折枝起身的时候,听半夏说今日桑大人请了户部司民过来,为榴花院里的两位姨娘改良籍。”

谢钰停下指尖的动作,垂目看着她,微微抬眉道:“妹妹这是想改自己的户籍?”

折枝握着团扇的指尖微微一顿。

谢钰这句话,正巧道破了她的来意。

——自当初谢钰来信后,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相府纳妾的意思也随之这阵风雨传至府上。

桑府立时便拨乱反正,将她的名字与户籍都从宗族里挪了出去,暂且悬着,只等着相府过来迎人,便名正言顺地将户籍挪过去。

只是不想送亲途中遇见了谢钰,想送出去的人没能送出去,桑府也不好将她的户籍挪回来,便一直这般不明不白地悬着。

想办个路引,亦是艰难。

折枝略想一想,抬手轻轻握住了谢钰的袖缘,隐去了路引之事,只将自己的为难之处与谢钰说了,又软声央道:“既然今日户部的司民过来了。哥哥看,是不是也顺道将这事解决了。”

“折枝想着,既然户籍已从桑府里挪出去了。便也不必再挪回,折枝自个立个女户便好。”

谢钰不置可否,只徐徐将羽睫垂落,笑意渐渐自眸底淡去。

以大盛朝律,唯有两种女子可立女户。

守寡且家中无男丁者。

双亲俱亡,且无兄弟手足者。

折枝可以立女户。

可今世间礼教严苛,女子自立门户被不少门庭视为‘不顺’,对日后议亲多有影响。

故而大多女子宁可花用大量钱财,将自己的户籍挂在远亲名下,也不愿自立女户。

除非,是打定了主意不愿嫁人。

折枝静静等了一阵,见谢钰并未答话,怕他不应,也怕耽搁久了那户籍官离开,握着他袖缘的指尖略微用了几分力道,扯了扯他的衣袖,抿唇小声道:“若是不立女户,折枝的户籍又该挂在何处?”

“若是挂在哥哥那,哥哥岂不是真成了折枝的哥哥了?”

确是有些不妥。

谢钰沉吟稍顷,终是抬起眼来,看进她那双秋波潋滟的杏花眸里,一字一句徐缓问道:“妹妹当真只是这般想?”

折枝藏在袖中的指尖收紧,将那缕心虚随着些微的痛意,一同埋进掌心里,这才乖顺点头,略想一想,又弯起杏花眸轻轻笑起来:“难道哥哥真想将折枝的户籍挂在哥哥名下不成?”

谢钰垂眼,眸底的神色深了几分。

他的户籍,出自顺王之手,若想添人,顺王必定知晓。

良久,他终是缓缓启唇道:“妹妹若是想要,也未尝不可。”

“只是,不是今日。”

他说罢,并不过多解释,只将万寿节当日的布防图卷起,收进袖袋中。便将手递给她,淡声道:“妹妹起身,我带你去花厅,将户籍改过。”

折枝见他答应了,那双杏花眸里的笑意愈发深浓了几分,抬手便搭着他的掌心站起身来,步履轻盈地与他一同往前院里行去。

大抵一炷香的时辰,两人行至花厅。

庭前的槅扇敞开着,方打起垂落的珠帘,便红笺与雪盏立在屏风前,手里拿着刚改好的良籍,那宛如照镜的眉眼间皆有不加掩饰的喜悦之色。

令本就明媚的容貌,愈发夺人几分。

而桑砚正立在屏风前与那司民寒暄,见谢钰与折枝一同过来,本能地略一皱眉,唤了一声‘钰儿’,又转首看向折枝,带着几分警告似地沉声道:“今日吴大人是过来办公事,你若有何事,留待明日再提。”

折枝轻福身行过礼,方想道明来意,谢钰却已淡声开口:“吴大人,我家妹妹的户籍一直悬而未决。既今日得空,便将此事落定。以免横生枝节。”

那司民主司户籍,官阶不高,听谢钰亲自开口,忙比手答应,又小心问道:“不知谢大人是想——”

“立女户。”谢钰淡声。

吴司民还未答话,桑砚的脸色已骤然难看下来,抬手便拦住那要提笔的司民,沉声道:“未出嫁的女儿,立什么女户?”

“不立女户,又能如何?”谢钰冷眼看着两人,轻哂出声:“当初相府递话,是桑大人亲自首肯,请吴大人到府上将妹妹的户籍挪出去。如今若是移回,岂不是贻笑大方?”

桑砚被戳到短处,面色骤然一僵,却仍是坚持道:“即便如此——”

谢钰的视线随之移落到红笺与雪盏刚改好的良籍上,神情冷淡:“桑大人是想朝野中传出流言——大人对抚养十数年的女儿,还不过对两位姨娘仁善?”

桑砚面色一青,见那司民已暗自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神色也有几分耐人寻味,面上终是挂不住,加之也不好在人前与谢钰争执,只得冷哼一声,重重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