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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权臣笼中雀 病娇权臣笼中雀 第109节

一壁写,一壁本着医者的惯例安慰道:“你虽说是胎里带来的寒症,极难有孕。但若是少用些寒凉之物,又一直以我的方子调理,也并非是全无可能。”

“三年五载,十年八载的,总有希望——”

他的语声未落,却见坐在对侧圈椅上的折枝骤然抬起眼来,一双杏花眸里满是震惊之色,语声也骤然顿住。

许久,方有些心虚地低声问道——

“谢钰他……没与你提起过?”

-完-

第100章

◎“折枝是真心喜欢哥哥。”◎

花厅内气氛凝滞, 滴水成冰。

崔白似是得到了答案,手中的湖笔僵了一瞬。

继而,落笔如风。

崔白迅速将两张方子写好, 递给折枝,干咳一声道:“第一张方子内服,第二张方子熬好后一碗水兑成十碗拿去浇花。今日的诊金便不收了。”

“方才的话,姑娘便当我没说过。”

说罢, 他便像是心虚似地迅速提起了药箱出了花厅,转眼便绕过了回廊, 不见人影。

折枝在花厅内静坐了良久,直至春光穿过敞开的长窗,落在她的下颌上,化作潋滟的水色。

她拿帕子拭过面颊,便将那水色揉碎, 浸透了丝帕上绣着的喜鹊。

她想, 骗人果然是会上瘾的。

有一就二, 有二就有三。

谢钰的身世是假, 初见是假,在佛前认错说要回头的心意是假, 便连放她离去的约定也是假。

她一次次地信任过他,最后得来的却尽是欺骗。

骗子。

折枝阖眼, 慢慢俯下身去, 伏在坚硬冰凉的紫檀木桌上,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她想荆县了, 想半夏与紫珠, 想先生, 想院子里新开的杜鹃与方生出新叶的木芙蓉花树。

花厅内静默无声, 只有那株半死的芍药陪伴着她。

良久,折枝终是重新直起身来,坐在圈椅上。

她将崔白写的那两张方子重新拿过来,反反复复地看着。

直至上头的每一个字迹都重新开始模糊,方咬唇将其叠放回袖袋中,徐徐往花厅外行去。

庭院内春光正盛,橘子正团在一株海棠树下睡着,被折枝轻轻抱起。

她顺着抄手游廊往前行去,穿过新种了木芙蓉花树的庭院,走过绵长曲折的玉清桥,渐渐望见了远处绘着远山近水的汉白玉照壁。

一路上,无人阻拦。

直至折枝行至了府门处,将要抬步迈过朱红色的门槛时,泠崖终于自暗处现身,对折枝比手道:“姑娘请留步。”

折枝依言停下步子,抱着橘子看向他:“大人不在府中,我独自一人很是无趣,想去街市上逛逛。泠崖侍卫可能替我备车?”

“大人吩咐过,请您在府中等他回来。”泠崖垂首答道。

折枝知道他奉命办事,不会通融,倒也并不强求,只是平静地回转过身,往来时的游廊行去。

“若是大人回来了,请他回书房寻我便好。”

*

谢钰是一路快马回的京郊别业。

方自府门前勒马,泠崖便上前将折枝的话递上。

“姑娘想去街市,属下拒绝后,姑娘便说在书房中等您。”

谢钰颔首,淡声道:“府中确是有些无趣,你重新去街市上买些话本子,送到书房。”

他说着并不停留,抬步踏上了游廊。

一张圣旨藏在袖间,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而隐现出明黄色的边角。

赐婚的圣旨已经落定。

婚期便定在五个月后,明月江上芦花胜雪时。

他还有五个月的光景来筹备,来让小姑娘点头首肯。

想着小姑娘身着嫁衣的模样,谢钰的薄唇轻轻抬起,却终究还是转身行至上房内,将圣旨藏进了一处暗格中。

只是如今,还不是给小姑娘看见的时候。

他离开上房,顺着游廊行了一阵,于书房前停步,抬手推开了槅扇。

折枝坐在临窗的一张玫瑰椅上,怀中抱着橘子,正侧脸看着庭院中的春色。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

发上簪着金钗与垂珠步摇,鬓边的碎发以一对流苏掩鬓拢好,垂下圆润的明珠。素手枕在橘子柔软的长毛上,皓腕间戴有镶红玉的如意连绵金钏,抬手间响声清脆。

似是听见槅扇开启的声响,折枝随之回转过脸来,轻声唤道:“大人。”

不同于那些华美的首饰,她的面上并未上妆,在这般明媚至夺人的春色中略微显得苍白,唯独眼眶上有未褪的红意。

“这是怎么了?”谢钰皱眉,微寒的长指随之轻触在她发烫的眼眶上,凉得折枝微微往后瑟缩了一下:“可是下人照顾不周?”

折枝缓缓抬起眼来看向他,那双杏花眸里似笼了一层淡淡的云雾,掩住了眸底的情绪:“不过是今日起得太早,有些犯困,今日早些歇息便好了。”

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般,信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张方子递与他:“早间崔院正便来过别业,看过了那盆芍药。这便是他开的方子,说是熬好后一碗水兑成十碗拿去浇花便好。”

谢钰接过她递来的方子,信手递给一旁的计都,视线仍旧是停留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崔白脾气素来不好。可是他为难了你?”

“崔院正不曾为难过折枝。”折枝侧首避开了他的视线,红唇轻轻抬起,带出几缕笑意:“不过他说了,他是御医,不是兽医、花匠。若是大人往后还要请他来府中看诊,诊金千两,概不赊账。”

这确是崔白会说的话。

谢钰闻言便也只是皱眉:“他素来如此,不必与他计较。”

折枝轻应了一声,抱着橘子站起身来,笑着抬眼看向他:“大人若是无事,便带折枝往街面上走一趟。折枝听闻最近朱雀长街上又开了不少新铺子,可是惦念的紧。”

“好。”

谢钰垂手,将她的素手拢进掌心里。

折枝腕上的金钏随之垂落在他的手背上,寒凉的触感。

*

一辆轩车自别业中驶出,碾过官道上的黄土,徐徐入了盛京城的城门。

折枝一直挑帘看着轩车外的情景,直至途径一处巷口,折枝骤然开口道:“停车。”

泠崖随之勒马。

谢钰放下了手中的湖笔,随之抬眼往外望去,却见离着朱雀长街尚有数十步远,便侧首问折枝:“妹妹不是想去看新开的铺子?此处离热闹的地界甚远,妹妹是打算一路游逛过去?”

“大人当真不记得此处了?”折枝将帘子彻底挑起,令外头明媚的天光涌入轩车,将彼此的周身照亮:“当时折枝便是在此逃下相府迎亲的小轿,躲进大人的官轿中。”

“妹妹怎么突然提前此事?”谢钰垂眼,低声问她。

“只是触景生情罢了。”折枝弯眉笑了笑,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抱起橘子,踏着脚凳自车辇上步下。

谢钰随之步下轩车,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朱雀长街:“妹妹打算从何处逛起?”

“先随意走走便是。”折枝答道。

两人便顺着人潮一路往最为热闹处行去。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街面上的人潮亦汹涌得似随时要将两人淹没。

谢钰随之抬手,执起了折枝的素手。

折枝只好让橘子改为趴到她的肩上去,这才勉强空出手来,去买街面上的小物件。

她零零碎碎地买了许多。

起初的时候,还是些各种小食,后来便是一些不值钱的小摆件,再后来,却又看上了几株花草,怕挪盆时伤着了根,便连盆带土一同买了回去。

最初她是自个拿着,渐渐拿不下了,便交给谢钰,谢钰也拿不下这许多,便又转交给泠崖。就这般一层层的转递过去,直至跟着的暗卫陆续都拿着东西去别业中存放。

只余下谢钰跟着她漫无目的地在长街上游逛。

折枝垂首吃着手里一盒新做好的龙须糖,待急促跳动着的心渐渐归于平静,这才抬眼左右环顾,渐渐将视线停留于一块簇新牌匾上。

“是家新开的成衣铺子。”折枝攥了攥他的袖口,小声央道:“大人随折枝进去挑几件新衣吧。”

谢钰抬眼,看向成衣铺上悬着的牌匾。

‘于记成衣铺’,是个没听说过的铺子。即便是开在朱雀长街上,门面也显得简陋了些。

大抵不会有什么合适的衣料。

可是穗穗想逛。

那便逛吧。

谢钰垂眼,随着折枝步入店铺,门口候着的侍女随之迎上前来,奉上了茶水热切道:“两位是过来看缎子,还是看现成衣裳的?我家新进了几匹上好的雪缎,不知您可要瞧瞧?”

“雪缎虽好,颜色却太素了些。可有颜色鲜艳的,适合做婚服的?”折枝略想一想,又补充道:“最好有现成的婚服可以试上一试。”

她的语声落下,谢钰握着她素手的长指收紧,侧首看向她,眸色深深。

折枝恍若不觉,只笑着对那侍女补充道:“是要给男子做婚服的,这位姑娘替我选选吧。”

“自然是有的。姑娘略等。”

侍女往旁侧走去,很快便挑出三五件裁好的男子婚服过来:“姑娘瞧瞧,可有中意的?”

折枝垂眼看了一阵,随意自里头挑出件尺寸合适的来,往谢钰的身上比了比:“折枝觉得这件便不错,哥哥去里间试上一试?”

谢钰敏锐地察觉到她换了称呼,眸底似有复杂情绪流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