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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摄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8节

他们本是自幼定下的婚约,到了去年却退掉了。

退婚的表面理由并不重要,因为当年订婚联姻本就是在萧熠的父亲萧胤自靖国公加封靖川王,权势滔天的时候。

所以等到萧胤骤然离世之后一年,靖川王府权势减弱,璋国公府找借口退婚的时候,年轻的小靖川王答应得极其爽快,全无犹豫。

不过贺云樱也听说过,退婚之事主要是窦家长辈做主,窦婀娜自己好像并不愿意,甚至还曾经与家人哭闹争执,寻死觅活,只是终究拗不过长辈。

“刚才见到展统领他们往这边过来,我还道自己看错了。”窦婀娜快来的脚步很是轻快,但依旧十分平稳优雅,腰间的玉坠禁步几乎无声,很是显出了几□□为京中贵女翘楚应有的风姿。

到得近前,先向霍宁玉见礼,面上神色虽带了几分惊讶,但更多是欢喜与亲近:“伯母好。前天我才听长辈提起,您还愿年份已足,伯曜会接您回京。我就想着又有机会喝到您的茶,不想在淮阳便见着了。”

有关这修行还愿之说,在华阳时萧熠便已经与霍宁玉提过。

毕竟当年靖川王府为正妃发丧,天下皆知,老靖川王之后还扶正了侧妃蒋氏,萧熠的二弟萧灿也曾有过肖想世子之位的时候。

如今蒋氏尚在,萧熠要接母亲霍宁玉回去,总不能悄无声息地供奉衣食就罢了,这靖川王府的宗谱还是要再次更动的。

那么最合适的借口,便是假托神佛之名,说当年霍宁玉是为父母并夫婿祈福发愿,愿意抛却王妃尊位荣华富贵,斩断骨肉亲情,在佛前修行八年。

如今日期满足,自然要重归本位。反正老靖川王已故,死无对证。

不过他们尚未回到京城,萧熠便已经放话在外,传遍公卿之家远至淮阳,霍宁玉还是稍稍有些意外。

“确实很巧。”霍宁玉温和颔首,“婀娜你怎么也在淮阳?”

“我二叔一家也要从淮阳搬到京城了,我就想着趁着他们如今还在淮阳,先过来玩几天,之后跟他们一起回去,也能让二叔再去劝劝我爹。”

窦婀娜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前半段言语也落落大方,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有些含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萧熠方向转了过去。

贺云樱也顺着望了过去。

窦婀娜这话说的很有分寸,对于真的外人来说,听着就像是寻常父女吵架,想找二叔帮忙劝和。

但有心之人自然能听明白,所谓父女争执之事,便是与萧熠的婚约。

前世里窦婀娜有没有在德化六年向萧熠示好,贺云樱并也不知道。因为她自己初次见到窦婀娜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萧熠带她泛舟京南碧水湖时的偶遇。

那时窦婀娜已经成亲,嫁给辅政三公中另外一家,定国公叶家的二公子,是京中有名的恩爱夫妻。

匆匆一会之间,萧熠对他们很是冷淡。现在回想,焉知那冷淡不是因爱生恨呢?

思绪再回到眼前,萧熠面对窦婀娜这不算太含蓄的暗示,不出所料地全无反应,神色平和地站在原地,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

窦婀娜目光中自然是满是失望失落,但下一刻,便转向了贺云樱:“伯母,这位是……”

霍宁玉含笑引见:“这是我在华阳得的义女,贺云樱,刚刚及笄。以后在京中走动见到,你可得照应些。”

“原来是伯母的义女,那我也该叫一声妹妹才是。”窦婀娜先前声音并没有多少紧绷,但此刻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笑容越发亲热和气。

再看看贺云樱与霍宁玉:“伯母有没有觉得,妹妹与您是有几分母女连相的?难怪有这母女缘分。”

说到此处,又转向萧熠,笑意越发轻松自然:“伯曜华阳此行,真是双喜临门,接回了伯母,还得了一位这样漂亮的妹妹。回头我带樱妹妹去凤鸣茶会,定会将那几个平日爱美的丫头都比下去。”

从见到窦婀娜便没说话的萧熠此时终于开口,唇边扬起极浅的弧度,叫人看不清是不是真的笑意:“舍妹容貌,京中诸人皆不及。但她不需与旁人比较。”

言罢过来亲手去扶母亲:“您先上车罢,行船劳顿,又站了这半日。”

竟是不假辞色到这个地步,立刻让窦婀娜察觉出自己也在“京中诸人皆不及”的范围之内,所有的亲热笑容直接就僵在了脸上。

贺云樱亦无意与窦婀娜攀谈,见霍宁玉上了车,也向窦婀娜微微颔首致意,就跟着上车了。

季青原在见到窦婀娜过来的那一刻,早已重新做出了那副温和谦逊、随行医士应有的本分姿态。当然更不会给这个尴尬局面收尾,低着头溜到另一架马车上。

最后在他们的车马启程前,萧熠别说没下车,甚至没露面,只是隔着马车帘子留了一句:“窦小姐,再会。”

随即下令出发,前往淮阳城北的孟家园林。

路上霍宁玉稍稍有些迟疑,倒也不算责备,只是觉得萧熠行事略过:“伯曜,窦家虽然势利了些,但你今日待婀娜也有些太过了。樱樱将来还要在女眷圈子里交际走动,没必要这样得罪人。”

萧熠面对母亲,便温和多了:“母亲不必担心妹妹的交际。窦婀娜惯常会做表面功夫,便是不得罪她,她也不会真心照应妹妹。还不如敲打在前,谁敢动我靖川王府的人。”

贺云樱也笑笑接了话:“母亲不必担心我,我到京城也不过是陪伴母亲,跟您一起读书画画就很好,没有什么非要出去走动的。”

“闺中交际还是要的。”霍宁玉伸手去拢了拢贺云樱的鬓发,“你也是大姑娘了,婚事是要考虑的。后宅的走动,和平辈姐妹的往来,你自己也要上心。前头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自有你兄长帮忙留意。”

“母亲既然这样说,那我听话就是。”贺云樱含笑应了,又看了萧熠一眼,“也有劳兄长费心了。”

萧熠极轻地舒了一口气:“这个自然,兄长一定会为你好好留意的。”

毕竟是当着母亲的面,声音好像还是那样的温和。只是他袖中正捻着金线菩提数珠的手,却指节用力之间发白了一瞬,随即重又放松。

之后路上便无话了,霍宁玉还是有些疲倦,萧熠与贺云樱便各自沉默,让母亲安静闭目休息。

小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孟家园林。

主人安逸侯孟煦,闲散富贵多年,为人仗义,与靖川王府关系很深,对于招待萧熠一行极其爽快:“伯曜,你难得来淮阳一回,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整个东苑你们随便用。旁边还有院子和校场给你青鳞卫的弟兄,好酒管够!”

萧熠拱手谢过,叫人将带给他的礼物都直接拉到库房,又客套几句,便送母亲与贺云樱先去东苑休息安顿,预备在淮阳略停几日。

他此时按制仍在孝期,并不上朝,时间也宽松。

孟家世代豪富,园林极其精美,东苑尤其清净雅致,贺云樱伴着霍宁玉一路过去,在葱茏树木与盛放花卉之间,也觉心旷神怡。

安逸侯本欲设晚宴招待贵客,但季青原为霍宁玉请脉之后还是建议多休息,于是只有萧熠带着几名青鳞卫亲信过去饮酒,贺云樱还是留在霍宁玉身边照应。

刚到黄昏时分,一份长长的礼单便送到了东苑。

拜帖匣子是精致的雕花黄梨,正中刻着一个篆字的“窦”。

霍宁玉叫贺云樱打开读一下,果然是窦家送来,但落款没有写窦婀娜,而是她的二叔,现任的淮阳学政窦世文。

但看礼单的内容,却显然是窦婀娜准备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给霍宁玉的药材衣料,还有两卷古书一卷画,另外又有给贺云樱的脂粉帕子宫花扇子,很是用心预备的长长一串。

最后还有给萧熠的酥酪茶点一盒,旁的就没了。

贺云樱看得分明,但面上自然不会显出深知萧家与窦家前尘的样子,只是一样样读给霍宁玉听。

待全读完了,霍宁玉便叹了口气:“窦婀娜这孩子,聪明倒是聪明,却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与其花这些心思,还不如待人再真心些。”

这话刚好触动了贺云樱。

她也低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待人太真了也没有用。大概,有些人是没有心的罢。”

话音刚落,刚好一阵晚风拂来,窗边轻纱微微扬起,贺云樱随意地转头望过去,便见萧熠刚好站在廊下窗外。

第10章 凉亭 【如约二更】

“母亲。”下一刻,萧熠便直接绕到了门前,但却没有真的进来,只是立在门口。

他脸上没有泛红,只是眼角有一点点。

贺云樱已经闻到了轻微的酒气,心里大概便知道他喝了多少。

霍宁玉指了指那礼单:“樱樱,将这个拿给他罢。礼物虽然挂在你我名下,却是人家给他的一份心意,叫你兄长自己料理。”

贺云樱依言起身,拿起那礼单木匣,却不是横着拿过去,而是竖着递给萧熠,竟是能多远离他半尺算半尺,多靠近一寸也不肯。

萧熠没有立刻接,而是再次望向母亲:“母亲已经该休息了罢。我去跟妹妹商议一下这几天的行程安排,还有她回京之后看看要不要去凤鸣书院读书。”

又向房中侍女打了个手势:“将季先生今日新配的清心香点上。母亲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霍宁玉虽然还是记得贺云樱有些畏惧萧熠,但终究觉得大概只是太过生疏。这几日船上相处并无风波,或许此刻应该好些了,便摇头道:“没有什么旁的。只是你记得,与樱樱说话温和些,莫吓着她。”

萧熠酒意略略上涌,看了一眼跟前的贺云樱,唇角一勾:“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退出霍宁玉的房间,萧熠与贺云樱一前一后地沿着回廊往外走,但走了大约几丈,贺云樱感觉再走就距离霍宁玉房间太远了,便不肯再跟着:“兄长有什么话,不妨在此处说罢。”

萧熠驻足,回头看了一眼身处的回廊与山墙,唇边笑意扬起,与先前在母亲跟前的谦和内敛便全然不同了:“妹妹怕什么?”

贺云樱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只是东苑这样清净,在哪里说话都一样,兄长有什么想问的,在此处不能问吗?”

“既然都一样,到那边亭子里坐下可好?”萧熠抬手一点,指向了再数丈外的一座八角凉亭。

亭边栽植了许多翠竹,又有极浅的清溪环绕,亭中悬着琉璃灯,这昏黄暮色之中也不算太过晦暗。

看起来的确是乘凉或说话的好地方,贺云樱却还是犹豫不前。

一来是距离霍宁玉暂居的房舍实在太远,二来,便是前世往事再上心头。

上辈子她没有来过孟家园林,但京南蘅园里,是有一座相类的华亭。

萧熠第一次亲她,便是在一场小宴之后,带着微微的酒气,在那座临水绕花的华亭里。

而她身故之前,听到萧熠说的最后一句话,同样是在华亭畔。

“妹妹犹豫什么?”萧熠往回走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些,眼中的深邃玩味却更深了,“难道想起了什么事么?”

这倒提醒了贺云樱——前世德化六年,萧熠根本没有出现在华阳,所以今生见到他现身寻找母亲,又出手调走了她的舅父,她就知道他也是重生之人。

可对于萧熠而言,她此时本就在华阳,她后头的变数更多是因他而生。

“确实想起了一件事。”贺云樱心念飞转之间,重又坚定,扬眉笑道,“我小时候不懂事,跟着长辈出去玩,在一座亭子里被狗咬过,所以就不喜欢。但现在有兄长护着我,那咱们过去说话也无妨。”

她的樱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

她的眼睛又明亮又活泼,像是漫天星光都在其中。

萧熠心头的小火苗在微微酒意撩拨下越发炽热。

“被狗咬过。”他不由重复了一次,眼光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唇,“很疼么?”

“当时,还好。”贺云樱弯了弯唇,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轻轻舒了一口气便往前走,绕过萧熠,直接去往那边座竹间溪畔的凉亭。

亭中并无石桌石凳,但亭柱之间有一尺半宽的雕栏,贺云樱拿帕子略掸了掸,便随意择了一处坐下,坦坦然望向萧熠:“兄长有什么要商议的事情,请说罢。”

萧熠没有立时说话,他略略侧头,还是望向贺云樱,眼睛稍稍眯起几分,上下打量,似有所思,似有所忆。

贺云樱既不生气,也不回避:“兄长要是有话想问,也请直接问罢。”

再几息之后,萧熠在她正对着的方向也做坐了下来,与她目光完全正面直迎,神色却柔和了下来,声音低沉:“妹妹到底是怕我,还是恨我?”

这话便像一颗石子敲在湖面上。

咚地一声。

贺云樱仿佛听见自己的心震动了一下。

但也就是一下而已。下一瞬这颗石子就直直地坠了下去,周围翻起的涟漪之小,甚至不需清风抚平,就已然消失无痕。

“兄长这是什么话。”她笑了笑,“您是母亲的儿子,我只有尊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