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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负君心 第34章 思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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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涟漪并没有走得太远,只是去了后山,在休憩的小亭子里铺开了纸墨,却是握着笔半晌不知该书写何物。

她今日威慑那小将的话未必有用,目击的旁人也不少,人多口杂,难保她在战场上救下了一位齐国将领的事情不会被传出去。

孙涟漪虽早已不受宇文家暗部的控制,可她从未忽视过他们的能力。宇文邕手上的暗使细作遍布天下,更何况她现在都还身在周国,加上她救的不是别的小人物,而是北齐安德王高延宗。

纵是她瞒过了宇文邕,齐国也会派人来找,总会有动静,宇文邕早晚可能知道,到时候她便被动,更没有保住高延宗的资格了。

与其等着被人揭穿,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孙涟漪犹豫了半天,终还是动了笔,将消息告诉了宇文神举。

高延宗再醒过来时,已不知是那场偷袭之后的第几日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却是立刻牵动了伤处,身上各处的疼痛都清晰地告诉着他,虽然重伤却还活着的事实。

他半梦半醒地睁开了双眸,却看得并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瞧见一个女子在一尊石制的圆桌旁坐着,似乎很用心地在看手上的书卷。

听到这边的动静,女子疑惑地抬头望了过来,脸上即刻便扬起了灿烂的笑意,“我守了好几日,你终于醒了!”

“是姑娘救了我?”许久未开口了,高延宗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又浑身无力,自己无法起身,只能微眯着眼看着走向他的女子,想仔细地打量她,却觉得眼里的刺痛感越发得明显,他禁不住便闭上了眼。“我......我看不见了......”

“你别再睁开眼了,现下是正午,外面亮着呢!你几日没见光,忽而睁眼,会难受的。”女子忙是拿过床边的布条,将高延宗的眼睛遮住,又在他后脑系了个结,“救你的是我姐姐,她说过你这几日可能会醒,让我记着日头上来的时候要给你遮着光,怪我学字给忘记了,真是对不住!你也别太忧心,姐姐说你伤了后脑,短期之内会目视不清,过几日等淤血散了就能慢慢好了。”

“多谢姑娘。”高延宗听着这女子虽是有些话唠,可言辞恳切,语气中还略带内疚,使得他的戒心少了很多。

他不禁又暗想着,此时他的状况不由自己,就是想有戒心只怕也警惕不来,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把自己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呢?“敢问救我的那位姑娘,现下身在何处?”

“姐姐今早下山了,这个时辰也该......”女子的声音透着股愉悦,似乎很开心看到高延宗醒过来,还体贴地扶着他起身靠在床头坐好。

然后她又正巧听到了屋外马儿的鸣叫声,知道是他们正说着的人已经回来了,便是对着半敞开的大门那边喊道,“姐姐,大哥哥醒了!”

听到门口有了动静,高延宗抬头望过去,却又想起自己目不能视物,只能估摸着朝着一个大概的方向试探着开口,“在下高延宗,谢姑娘搭救之恩。”

孙涟漪站在门边也不再走近,虽是知道高延宗此时看不到她,可隔空被对方瞧着却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犹豫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搭救算不上,小女子一个行医之人,碰巧遇见,总不能任公子横尸街头。”

高延宗却是忽而一愣,只觉得她的声音尤为耳熟,正与他心中之人重合,可这语气十分清冷,却又完全不似他记忆中那女子的口吻,“姑娘,敢问你,可曾去过邺城?”

“邺城?”孙涟漪还未答,倒是茉儿先疑惑了一声。她似乎这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想起高延宗是被她们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应是齐国的人。

她虽也有仁爱之心,可此时意识到自己帮助的是敌国的人,而且并非普通百姓反而还是军中之人,才觉得有些怕了,扶着高延宗的手也僵硬了些许。“大哥哥,你......你是从邺城来的?真的是齐国人?”

“姑娘莫怕。”高延宗虽然看不见,但听着茉儿的语气也能约莫估计到她此时的表情了,“不论国别,你们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加害姑娘的。”

茉儿看着高延宗虽然蒙着眼,可表情真诚,她又抬眼望了望孙涟漪,对方颔首微笑,似乎也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茉儿便也就宽心了。“我没其他的意思,你什么都别多想,先好好养伤,快些康复才是正事。有什么事就唤我帮你,我叫茉儿,我能叫你高大哥吗?”

“当然可以。”高延宗似乎也觉得轻松了很多,他礼貌拱手的同时,带动了身上未愈的伤处,疼得皱了皱眉,“茉儿,我能否问你,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言鸣山,我们就是在山下......”茉儿看到孙涟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忙是不再继续说了,跑回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出来,拿起递到高延宗的手上先岔开了话,“高大哥,喝口水。”

“谢谢。”高延宗似乎察觉到她们有所隐瞒,他接过茉儿贴心递给他的水,一饮而尽,又沉思了片刻后才又重新开口,“听口音,茉儿应是周国人,那另一位姑娘……”

“我家姐姐….”茉儿望向已经走到桌边坐下的孙涟漪一眼,不知该不该替她回答。

孙涟漪也沉默了片刻,她自是不会告诉高延宗她真正的身份,那纤白而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上的茶杯几下,然后才又开口道,“我姓孙,单名一个怜字,只是个四处游历的医者罢了。”

“孙姑娘……”高延宗这才正式地向她打了招呼,他听得出她言语间透着股清冷,和明显健谈好客的茉儿完全不同。

“高公子伤势未愈,也就不必客套了。”孙涟漪走到床边坐下,直接便是拉过了他的手来为他把脉,高延宗的恢复和她所料想的没什么偏差了,“茉儿,去把药端来。”

“哦。”茉儿轻快地跑了出去,然后屋内的两个人就听见屋外叮叮咚咚的一些声响。

高延宗似乎是听见了孙涟漪的一声轻笑,他犹豫了一下,却又忽而轻唤出声,“涟漪?”

孙涟漪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轻皱了一下眉,眼里有一股抹不开的哀愁。

高延宗自然是看不见的,他察觉她似乎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就是忽然抓住了孙涟漪为他把脉的那只手,“孙姑娘,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从未见过。”孙涟漪的声音很平静,宛若一片安宁的湖水,一点波澜都没有,一丝涟漪都不见。

“那许是我认错了......”高延宗不禁有些失望,颓然地放开了手。

只是音色像而已,面前的她不是他心中的她,不是两年来杳无音讯的涟漪。

高延宗一担忧一激动,便是血气翻腾,忍不住清咳出声,孙涟漪忙是伸手按住了他胸前的伤处,“高公子需静养,切勿太劳心伤神。你是习武之人,想必也知道,这伤可不是小病小痛,若不是山上草药齐全,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劳烦姑娘忧心。”高延宗这才收敛心神,“敢问本......高某何时可以痊愈?”

“你若是静下心来修养,少则也是一月。”孙涟漪虽然刚才动作快,可高延宗还是因为那几声咳嗽崩开了胸前的刀伤,冒出的血已是又染红了衣襟露出的纱布,她微皱着眉便就直接拉开了高延宗身上的衣物,手将要触上他那又再流血的伤口时,却被他突然握住了。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高延宗,虽然蒙着眼,可对方的脸上已然抹上了一片红晕,孙涟漪不禁调笑着开口道,“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要看的早就看过了,高公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那倒不是......”这语调口气,真全然和他记忆中的涟漪不同,高延宗心里仍有些失落,又带着点儿羞涩,只能放开了掌心那纤细柔软的手,脸上的红晕却不觉更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害羞什么,他妻妾成群,早已见惯男女之事,在军营男人堆里更是常常大家赤着上身切磋武艺,军医和府上的大夫也为他这征战沙场伤痕累累的身体诊治过无数次了,女大夫虽然极少,可也不是从未瞧过,他都不曾像方才那般窘迫。

这样的窘迫,倒是和两年前,在自己怀里想挣开却怎么都挣不开的涟漪有相似之处。

高延宗不禁一下苦笑,又想到刚才被对面的救命恩人嘱咐过要静下心,这才强迫自己将脑海里那身影暂时忘了去。

孙涟漪也一直没注意高延宗的神情,而是专注于照顾他的伤势,好不容易又重新包扎好了,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正不尴不尬地沉默着,茉儿便进来了,一边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边还笑着说道,“姐姐真是神算,你昨日就说高大哥会在这个时辰醒,我原本还不信的!”

“现在逢迎拍马,为时已晚。”孙涟漪微微侧过身子,在茉儿的视线里几乎是完全挡住了高延宗的身体,浅笑着挥了挥手,“药给我就出去吧,你高大哥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