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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负君心 第106章 成亲1

禹余粮和孙涟漪心照不宣,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出门了。

他还没走出小院子,就是看到高延宗迎面过来了,“五爷……”

“禹总管,你今日也辛苦了。”高延宗是明显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被高长恭他们灌了好一顿的酒虽然略感微醺,可看着还是神清气爽的。

他和禹余粮随口聊了两句,就往孙涟漪屋里跑去了,“涟漪!”

“吃晚膳了吗?”孙涟漪早就听到高延宗的声音了,只是懒得起身出去,可还是忍不住眉目含笑。

此等心绪纷乱之下,也就只有他在身边,才能有一时半刻的安宁了。

孙涟漪坐在桌前,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拿着筷子,抬起头笑着望向刚从门口进来的高延宗。

“没吃呢,不过喝了不少酒,倒是还不怎么觉得饿。”高延宗在孙涟漪的旁边坐了下来。

梓琪听着他这么一说,连忙就转身,从方才拎菜过来的食盒里拿了一副碗筷给高延宗。“五爷,要不要我再去厨房让他们准备点儿?”

“梓琪倒是机灵呀,不过不必了,五爷不是还不怎么觉得饿吗?”高延宗还没说话,孙涟漪倒是先开口了,然后她放下自己的筷子,拿了高延宗的那副起来,夹了一块儿梓璇之前和禹余粮一起过来时带的糕点,“张嘴……”

“啊……”高延宗听话地张了嘴,结果孙涟漪不是只给他咬一口而已,而是把整块儿糕点都塞进了高延宗的嘴里,差点儿噎着他。

“虽说酒也是粮食做的,可你们只顾着喝酒,肯定也没吃什么别的吧。”孙涟漪的话说得平静,可嘴角却是在偷笑,“这是姐姐选的喜饼,我赏给你了,你都给吃了也就不必用晚膳了,多省事儿,快谢谢我!”

“你……”高延宗好半天才把糕点咽了下去,对旁边实在忍不住居然大笑出声的孙涟漪无可奈何,只能微微笑道。“多谢涟姨娘。”

“你得了吧,这神色,不知怎么腹诽我呢,这谢意我还是不受了。”孙涟漪嘟了嘟嘴,就继续吃她的晚膳了。

高延宗见孙涟漪不再理他了,便就又主动搭话道,“涟漪,你是气我出去喝酒不带你吧?我这次是被四哥他们拉住灌酒的,不是我自愿的,我以后喝酒保准带着你!”

“谁要跟你去喝酒呀?”孙涟漪这才侧过脸来看高延宗,“你们男人把酒言欢,聊得都是我听不懂的事情,说不准我还得伺候你们,给你们倒酒,又无趣又累,才不跟你去!你自己注意点儿身子,别喝得太多就行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高延宗也不嫌肉麻,抓着孙涟漪空着的那一只手,就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又朝着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涟漪……”

“发酒疯了吧?”孙涟漪见高延宗望着她的目光痴迷,瞅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而且不说他们身边的梓琪在偷笑,就连门口的梓璇都弯了嘴角。

孙涟漪有些羞恼,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你把糕点吃完,就快回去休息吧,眼睛都是红的,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呀?”

“还休息不了呢,禹总管方才跟我说,量喜服尺寸的人还等着我。”高延宗一面说,一面也乖乖地继续吃糕点了,“还好那些琐事都有夫人看着,禹总管办事也妥帖,不然,我们两个可是片刻都不得清闲,比今日要忙上十倍。”

“的确,姐姐是费了不少心,禹总管也辛苦了。”孙涟漪眼波一转,装作随口一问,“五爷,这禹总管,来安德王府多久了?”

“嗯?很久了。”高延宗微微蹙眉,认真地想了想,“自从立府独住开始,禹总管就在我这安德王府上了。”

“怪不得,府上的事情,禹总管都很清楚。”孙涟漪也不方便探听得更多,只又随便说了几句,便聊起别的了。

看高延宗的态度,他对禹余粮是极其信任的,府上下人们的调配全都交给禹余粮负责,甚至在高延宗不在的时候,禹余粮可以指挥府兵。

即便是后来李氏入门,这些权力表面上移送给了女主人,可李氏对禹余粮也十分器重,他若是想安插什么人进安德王府,并不困难。

这也就说明,除了梓璇和梓琪,这府上还有其他的人,真正的主子不是高延宗,而是禹余粮。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高延宗要强娶孙涟漪之时,宇文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带走了。

即便今日孙涟漪与禹余粮的交易达成,她也没指望他真的会把暗部里所有人的名单都让她知晓,而他不会摊开在台面上的,都是那些暗地里埋藏起来,一旦发力便威力慑人的棋子,孙涟漪必须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慢慢挖掘出来。

禹余粮那般的性情,只怕这世上除了宇文邕,他不会相信任何人,自然不会对她多坦诚。

孙涟漪也没打算把禹余粮的事情探听清楚,她只想,尽力保护高延宗和冯小怜,不论最后,是不是会牺牲掉她自己。

高延宗吃完糕点后还想待着,却被孙涟漪赶走了,他也的确还有事要做,便离开了。

高延宗走后,孙涟漪就使唤梓琪她们打了水来,梳洗之后便就睡下了。

可孙涟漪却并未睡着,她在床上安然躺了近半个时辰,听着隔壁梓璇和梓琪的屋儿没再有动静了,想着她们应当已经睡下,才蹑手蹑脚地起来,悄然地点上灯,铺开纸磨了墨,握着笔却是半天不知应该写些什么,墨水停留在‘邕’那个字上面,晕染开了不少。

是告诉宇文邕,她对他已经死心了?

还是告诉他,她要嫁给高延宗了?

或者她根本不应该只相信禹余粮的一面之词,要把应该问的,都向宇文邕问清楚吗?

可是即便都清楚了,即便全是误会,他们两人以后,难道还能毫无芥蒂吗?

“邕哥哥……”孙涟漪一声轻唤,眼角已是一行清泪落下,“涟漪,只有一颗心……”

一颗心,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她想要把高延宗装下去,就只能把宇文邕拿出来。

劳燕终要分头飞,一笔落下剪是非,她与他,只当有缘无分吧。

入了夜,白日的忙碌也褪去了不少。

禹余粮站在围墙下,手上的鸽子依然扑腾着翅膀想飞,却是怎么都飞不起来,它腿上绑着的信儿已经被禹余粮拿走,空空的小竹筒来回晃动着。

“主人……”梓璇半夜被屋外的动静叫醒,听到暗号就连忙赶了过来。

“这几日,你什么都不必做,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涟漪。”禹余粮侧过身子,望向梓璇,“在大婚之前,要确保她绝对没有离开的机会。”

“是!”梓璇领命,抬眼看到禹余粮手上的鸽子,好似是孙涟漪常用来传信儿的那一只,她有些惊讶,眼神担忧,忍不住就是问道。“禹总管,涟漪姑娘是做了什么恼了您的事情吗?她是个性情中人,若是……”

“梓璇……”禹余粮忽而幽幽地叹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凛冽了起来,“以前,我让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从来不问因由的。”

“属下冒犯了!”梓璇吓得忽而跪了下来,“主人,属下不敢了。”

“别惊成这样。”禹余粮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将诚惶诚恐的梓璇扶了起来。“我只是提醒你,往后,别太感情用事。妇人之仁,当下看是善事,可若是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导致后面的祸患无穷,就是罪孽了。”

“属下知道了。”梓璇点头,见禹余粮没再吩咐,她便退下了。

禹余粮仍然还是那么站着,过了好久,才是放了手上的鸽子走,然后将另一只手上的信儿揉碎在了掌心。

孙涟漪若是写了满纸的哀怨,责备宇文邕的欺骗,禹余粮反而觉得无所谓。

可偏偏,她的信十分简短,只问了冯小怜就是溟濛一事,宇文邕是否知情。

这样的女子,太过聪明,她清楚自己的目的,总能一针见血,准得可怕。

昨日那般情绪涌动,孙涟漪都可自行化解、冷静如昔,今日还提出最有利于她的提议,此情此景甚至令得禹余粮根本无从拒绝。

此等心智,此种才情,留在宇文邕的身边,确实会令他心心念念,未必是好事。

不如让她彻底死了心,好生待在安德王府里,搅弄风云,颠覆这北齐高家。

“邕儿,哥哥这是为了你好……”禹余粮轻声一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邺城这边的情报站终于恢复之后,长安城的暗部里,迎来了一番忙碌。

万千消息中,一个空竹筒的鸽子,又有谁人会太过在意呢?

近日宇文护异动不少,宇文邕琐事缠身、自顾不暇,可心里仍是惦记着孙涟漪。

但他把邺城来的情报都过目之后,却是并未找到任何和孙涟漪有关的讯息。

“皇上……”艾青见宇文邕哀声叹气,便是出口宽慰起他来。“涟漪姑娘甚是聪慧,有逢凶化吉的福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你倒是知道朕在想什么。”宇文邕朝着艾青挑眉一笑,可笑容里仍是带着一丝苦涩。“但愿吧。”

但愿孙涟漪,真的事事安好,但愿她,不像他这般,有如此多要忧心烦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