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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变 第六回:百舸截江去,飞鱼入翁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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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千在大船上站稳身形,先一抖手将绳索丢了下去,供小船上的飞鱼帮众攀登,接着解下腰上的链子锤,双手提住抡开一个大圈自,向着船上官兵扬声大喝道:“呔!怒蛟帮打劫皇杠!要命的都闪开了啊!”他假报怒蛟帮的名号,却是想混淆视听,搅乱官兵。

张千喊声甫落,飞鱼帮帮众也跟着齐声大喊起来:“怒蛟帮打劫皇杠!要命的闪开!”群声应和,如炸雷轰鸣般在江上开去,惊得刚刚被惊醒的渔户们纷纷躲进船只门户之中,谁也不敢伸头探望。

飞鱼帮在这里攻打船队,凌义那边也没闲着。凌义先前在马群身上捆了炸药,点燃引信时便在暗暗计算时间,估算着炸药即将爆炸之时,便佯攻侯文通一刀,同时趁机跃下了甲板躲避,但却并未下船。他的轻功比张千要高出不止两成,一跃便飘出了甲板,但却并未跃入江中。

他身子悬在船外,连忙凌空吐息一次,用上了千斤坠的内力法门,身子刚出甲板便贴着船身向下坠去。看看坠下四尺来高,凌义立即将火云刀背在身后,左手一掌按上了船身,运起内力,使一个粘字诀止住下坠之势,接着身型贴上船身,使出红云附日的轻功,紧紧贴在船身之上。他还怕爆炸之时船身抖动稳不住身形,还用上大力鹰爪功,左手生生抓入船壁,定住自己。他抓入船体之时,却突然觉得手指触感有异,像是抓在了牛皮上一般,全然不像木料。凌义心中一动,刚要仔细查看,马身上所绑的炸药已然连环爆炸开来,船身剧抖,凌义无暇再看,连忙全力稳住身体,免得掉入江中。

凌义所驱赶来的五十余匹奔马在攻上官船之时便被弓箭射得死伤过半,之后又跑散一些,真正上船的只有不到二十匹,爆炸也并未持续许久。等到爆炸声止歇,凌义调息几次,正准备再攻上甲板,眼角却扫到方才上船前看到江上的黑影忽然动了起来,微微纳闷,当下便不再动作,继续贴在船身之上,静观其变。

凌义附在船身上冷眼旁观,飞鱼帮放烟纵火、搭链攻船的景象都一一落在他的眼中。待到毒烟将他所附船只也卷入其中时,凌义便微微嗅了一下,辨清不过是普通的毒药烟球,只是在火中加了些巴豆、砒霜、狼毒、桐油、竹茹,还额外加了辣椒之类。对寻常人来说,这毒药颇具威力,但还不放在凌义眼里。凌义虽辨明毒药威力不大,却也不愿多吸,当即屏住气息,就趁着烟雾弥漫,船上军士番子目不能视之时,展开轻功滑上甲板,此时侯文通正站在甲板上红着眼睛吆喝着指挥军士救火防烟,凌义看准其所在之处,冷笑一声,双脚一点地,身子腾起而起,也不发出声响,只是凌空一刀,向着侯文通劈了下去。

侯文通方才正想追击凌义,却被爆炸震了一个跟头,刚爬起来组织军士救火,又遇上飞鱼帮的烟攻,顿时被熏得双眼通红,泪流不止,头痛欲裂,连连作呕。骤然遇上毒烟攻击,侯文通不由得心中一阵大惊,暗暗寻思:这单刀客究竟是什么来头,先驱马冲破哨岗,又是爆炸烟攻,看这架势,绝不是逃走那么简单。

他刚想到这里,忽听飞鱼帮随着张千大吼的那一嗓子,顿时一惊:怒蛟帮?怒蛟帮不是在洞庭一带吗?怎么做起长江上的买卖来了?他心念还没转完,一双朦胧泪眼却突然瞥见身旁一条黑影凌空飞至,同时亮起一道寒光,从左侧迎头直劈向自己。

侯文通一见,大骇之下,连忙又是一个懒驴打滚倒在地上避开了刀锋。他倒在地上,心中暗叫晦气:我堂堂东厂千户,今天这片刻功夫已经在地上打了三个滚,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啊?也是他久经战阵,应变奇速,倒地之时便想好了还击之道,就躺在地上将手一抬,便欲将手中单刀向黑影来处掷出。

那凌义是何等人物,横行甘凉道之时就以快刀著称,此时趁乱狙杀军士头目,更已经知道这侯文通狡猾无比,机会稍纵即逝,出手之时便用上了八成力道。就在侯文通滚倒闪避刀锋之时,火云刀的刀锋便已然追到了面前。等到侯文通想丢出单刀护身反击之时,凌义的火云刀刀锋已离他不到半尺之遥。

侯文通见状不暇思考,连忙下意识地将头一摆,同时伸出手臂想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推开刀锋。只是凌义的刀实在太快,侯文通的手才伸出,刀锋已然劈下。张千只是堪堪将额头了避开刀锋,却被火云刀一刀在脸上,血光四溅之中,左耳左脸连着左边的膀子一起被劈了下去。堂堂的侯千户顿时一声大叫,昏死过去。

凌义一刀砍伤了侯文通,也不停留,脚下犹如行云流水般从侯文通身边一掠而过,路过之时又用刀尖轻飘飘向着张千颈上一带,顿时将堂堂侯千户了结。

凌义掠过侯文通,突然身形一跃,向着桅杆扑去。同时探出左手,在地上一抄,将帆绳拾起挽在手中,双脚一点地,又加速冲出了甲板。凌义不愿吸入毒烟,到此时仍是突袭侯文通之前的一口气息。他不敢提气用轻功,所以只是轻轻跳出甲板。但他此时有帆绳在手,手臂稍一用力,借势一荡,整个人便如大鸟般在船外划了一个半圆,从船头掠向船尾。趁着身在空中的机会,凌义略略松开手中帆绳,让身体接近江面,就趁那一瞬之机,快刀割下一段衣襟,用江水沾湿,顺势蒙在口鼻之上预防毒烟。

等到帆绳摆至船尾,荡势将尽之时,凌义也已经准备停当。他用衣襟捂住口鼻换了一口气息,同时右手刀闪电挥出,一刀将帆绳斩断,任由断开的帆绳软软地摆回去,自己却借着这一荡之势继续飞向船尾。看到船尾就在面前,凌义闪电般将手中剩下的一段帆绳挥了出去,在船栏上一卷一带,又借力飞上了船尾甲板,顿时绕开了船头军士。

他方才斩侯文通,取水避毒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等船上众军士反应过来,凌义已如飞将军一般立在了船尾甲板。不过这班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确有不同于寻常军士之处,毒烟初到时虽然乱了片刻,但转眼便镇定了下来。这时看到凌义从船头荡至船尾,便欲结成队列,上前围攻。凌义心中挂念于尚书之子,想着此来是为了救人,不愿与这些官兵纠缠。他一见官兵又要结阵围攻,当即伸手向腰间革囊一探,抖手打出三支钢镖。他这次来救人,对付的都是官兵,所以身上预备再的都是些钢镖铁蒺藜之类的要命暗器,发放暗器之时也是务求一招毙敌,再不像对飞鱼帮之时出手留有余地,用的也不只是钱镖银码。

这三枚钢镖是凌义全力打出,这些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哪里能够抵挡。三镖打出,立时便有三名军士咽喉中镖倒地。而且凌义的劲力着实太大,钢镖从三人的咽喉直透了出去,射在三人身后的军士身上。竟然三支钢镖打倒了六人。这六人倒在地上,军士联攻的阵列便立时一乱。凌义趁此机会,火云刀一立,连攻三刀,又砍翻了四人,转眼间便从军士队列中冲了出去。凌义之前查探船队时,便看好了船只格局,此时冲出军士围攻之后便展开轻功四下游走,左右接连出刀将军士们搅得更乱。

凌义一心搜寻搭救于益节幼子于冕信的下落,不愿与军士们纠缠,三刀搅乱了军士们的阵型之后突然一声长啸,火云刀一翻,一招烈焰焚天使了出来,长刀挥出千百个炽热锋利的刀气漩涡,向着一众军士撒去。这一招烈焰焚天乃是凌义火云刀法中的厉害招式,一使出来便刀气四蹿,这些东厂军士哪里抵挡得住,一片血雨泼洒之中,生生被凌义砍出了一片空地来。凌义一招逼开了围上来的军士,目光如电扫了一眼江上影影绰绰聚拢的飞鱼帮小船,也不理会正攀爬攻上船只的飞鱼帮众,身形一闪,便冷不防抽身闪入了船舱之中。

飞鱼帮众此时也陆续攻上了官船。张千所使的一对链子锤沉雄刚猛,最利阵地群战。所以美女蛇杨春安排他先上船抢占甲板。此时张千站上甲板,手中链子锤运足了劲,一招横扫千军使了开来,打得六七名东厂军士一齐翻到在地。

张千外门功夫了得,每个链锤都足足有三十斤重,别看遇上凌义时束手束脚,此时对上东厂的寻常军士们,双锤运开来远攻近打,军士手中的单刀碰上即飞,一时无人能撄其锋。张千链子锤使开,一丈二尺长的链锤片刻之间便在甲板上扫出一块空地,让后面船只上的帮众陆续攻上。

长江之上江风猛烈,飞鱼帮的烟攻在江面上持续不了多久,片刻功夫便被凛冽江风吹散。但只是这片刻之机,飞鱼帮的近百条小船已经将十余条官船团团围住,每条船上都有三五十名帮众在呐喊进攻,声势极为惊人。

但若仔细观看就会发现,除了攻打船队旗舰的十余条飞鱼帮船只上的帮众是全力强攻,其余各船上的飞鱼帮众却大多只是摇旗佯攻,显然只是为了牵制住船上官兵,不让他们去援救主船。不过飞鱼帮这么一攻,却帮了凌义的忙,船只上的官兵都忙于应付飞鱼帮的进攻,只分得出一半人去围攻追赶。

张千这链子锤虽然施展开来颇具威力,但毕竟是重兵器。饶是张千气力惊人,全力使了半晌之后却也开始气喘吃力起来,链子锤运转转之间已经不如当初灵活。

虽是如此,张千却仍是拼命催动链子锤,生怕一时懈怠便被军士们钻了空子。他这路流星锤法招式凌厉,每招使出便有一名军士应声飞出。但他刚使到第三十招流星赶月时,双锤一先一后将一名军士打得口吐鲜血翻到在地时,链子锤却突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张千吓了一跳,连忙拉住锤链向后一夺,可链子锤却纹丝不动,竟然收不回来。他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名军官穿着的中年壮汉,手中拿一对亮银短戟,戟头挂住了链子锤上的铁链,也正在往回拉扯,难怪链子锤扯不回来。原来这军官在旁边看出张千气力渐渐不济,竟突然插上,硬生生用戟上的月牙挂住了链子锤,打算强夺张千的兵器。

张千兵刃被人挂住,顿时急了,连忙双臂用力拉动铁链,想要夺回链子锤。可他连拽两下,铁链仍是纹丝不动。张千不禁心中一凛:看来若论臂力,此人不在自己之下,现下链子锤被他挂住,再要夺回可就难了。

张千正在心惊,突然看到方才被他逼开在一丈之外的军士已经抢进身来,几把单刀不由分说迎头砍了过来。张千比力气斗不过这持戟的官员,又舍不得丢开兵刃,只好闪身侧步躲在一旁,让开了军士们的单刀乱砍。

躲开军士们的乱刀,张千气凝丹田,双臂较上十成力,回夺链子锤。可刚一发力,张千心中便暗叫了一声不好。他刚才几次用力,都感觉链子锤纹丝不动,便如拴在石柱上一样。可这一次,他使足了力气一拉,却感觉对方一丝力气也没用,链子锤在他全力拉扯之下,毫不受牵制,被拉得倒飞而回,反向自己打来。于此同时,在链子锤两道乌光之间赫然还有两道银光飞刺而至。原来那军官算准了张千必舍不得链子锤,便挑着他全力回夺之时突然放开挂着链子锤的短戟,同时紧随被张千扯回的双锤合身扑上,双戟直刺张千面门。

张千这全力一扯用空了劲力,胸口便如被大锤敲了一下般血气翻涌。他正自难受,又见双锤双戟同时攻到,心中长叹一声:罢了,这是流年不利啊,先遇凌义,现下又遇到这军官,都是一样的法子,难道我张千注定要死在自己的双锤之下?想到这里,他索性将胸膛一挺,闭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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