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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的春天 第二一八章 萨尔浒之殇(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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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镐见到魏四时,神情痴呆,良久也想不起这人是谁。以魏四的资格,尚不能进入他的梦里。

“辽东净军指挥使魏四。”魏四又报一遍。

有点印象。“哦,下去吧。”也不知是真想起,还是假的。

出了经略府,魏四一看等候的人中少了祖天定,问道:“祖天定呢?”

“他说去找总兵了。”李善载答道。

找李如柏?我不去。“咱们先去宽甸吧。”魏四打算去了宽甸,接上尤三妹便回京城。他已不愿意在辽东多呆一分钟。

他之所以走远路先到沈阳就是为了来见杨镐,让他知道我魏四还活着,不要过的太得意。而从杨镐目前状态看,他已深深陷入自责中,这让魏四感到满足。

还未出城,祖天定在后催马赶来,“魏四,李总兵有请。”

请我?魏四摇摇头,“无名小卒,怎好劳他老人家大驾。你帮我回掉便是。”

“总兵已备好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魏指挥使若不赏面,恐怕说不过去啊。”李如柏竟把管家李久也派来,可想他的郑重。

魏四犹豫下,只好答应,“好吧,那就叨扰李总兵了。”

“魏老弟,能见到你太让人高兴了!哈哈。”李如柏见到魏四后的热情与杨镐有天地之别。

魏四微微一笑,“李总兵客气。能见到李总兵才让魏四高兴呢。”

酒宴已准备好,魏四等人落座。李如柏笑道:“诸位能死里逃生,真是老天有眼。略备酒菜,为各位压惊。大家不用客气,动手吃吧。”

很长时间未吃这些美味,魏四带头,“好,弟兄们,不要辜负了李总兵的一番好意,吃吧。”

望着魏四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如柏心想:你个小小阉人,难道还不好对付吗?

当祖天定来见他,说起与魏四一起逃出时,李如柏心头一紧。这魏四是皇上身边的人,回京后在皇上面前若胡说八道,岂不大大不妙。于是赶紧派李久随祖天定去请。

李如柏不断邀酒,似有将魏四灌醉之意。

魏四大脑很清醒,小心应付,倒是祖天定已酩酊大醉。

“李久,带他们去别处歇息,我与魏四有话说。”看大家酒足饭饱,李如柏下令。

魏四点点头,“你们先去。”

其他人都跟着离开,只有栗香不肯走。魏四解释道:“李总兵,她是我贴身侍卫,就让她留下吧。”

“哈哈,没事。”李如柏也不介意。

魏四慢慢饮酒等着,等李如柏说该说的话。

李如柏说话了,却是对李久:“把那几样礼物拿来给魏老弟。”

侍女端着礼物出来,有百年的人参,有稀有的鹿茸,还有很多。

“无功不受禄,李总兵这是?”魏四惊讶问道。

李如柏笑道:“这些都是卢公公走时未带去的,魏老弟回京时便拿上吧。见了卢公公,愿意给便给,不愿意就自己留着吧。”

你给的我就要。魏四笑笑,“那好,魏四就承了李总兵美意。”

“呵呵,魏四,东路军全军覆没,刘铤也阵亡,你却能全身而退,想来是有些本领的。”李如柏的话渐渐贴近正题。

魏四苦笑,“哪里,全靠老天有眼,魏四才侥幸活命。”

“你怎么看这次失败呢?”问完,李如柏故装轻松地端起酒杯饮了口。

魏四很糊涂,“李总兵怎会问魏四这话呢?魏四只是个小人物,怎能看得透这其中奥妙。”

李如柏早已派人查过魏四底细,笑道:“魏老弟谦虚了,据说圣上赏梅时也曾让你陪着,出宫听曲时你也在身旁,更是前无古人地赐婚于你,怎会是个小人物呢。”魏四的真正底细有几人能知,众人知道的都是他的风光事。

既然你说不是小人物,那我就不是。魏四瞅着他,道:“李总兵觉得此战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与经略曾经思考过,原因有三。”李如柏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三个原因。

魏四默默听着,未作任何反驳,“既然经略大人和李总兵都有了答案,魏四还能说什么呢。”

李如柏大喜若望,“这么说魏老弟也认同?”

“魏四不敢表态。”魏四的回答模棱两可。

李如柏脸色难看,心中怒火升腾,却又不能发作,好是别扭。只好摆摆手,“今晚魏老弟就在我府上歇息吧。”

魏四想推脱,李久早已上前,伸手做“请”。

魏四刚离开,阎鸣泰出来,道:“总兵大人,此人狡诈无比,看来此计不行。”

李如柏脸色更加难看,因为先前是他坚持要用此计的。

“如此看来,只好斩草除根最为稳妥。”阎鸣泰目光狠毒。

李如柏点点头,“就当他是死在战场上了。”

魏四并没歇息,李久一离开,便立即喊上栗香、李善载等人便要离开。祖天定醉得不省人事,不再管他。

“李兄醉了,便没来相送。”魏四对守门士兵道。

士兵们见到了方才魏四进门时总兵大人的热情,便不阻拦。

出府魏四等人便飞马而去。

李久来通知不许魏四等人离开时,士兵们如实回答。李久大惊,慌忙去向主人汇报。

“只要还在辽东,他就别想跑掉。”李如柏怒道,“李久,这件事交给你了。”

交给我?李久郁闷地离开去组织人手。

大家不问原因,跟着魏四连夜离开沈阳,赶往宽甸。到第二日傍晚到达宽甸城,远远便看见废旧的城墙上插满白幡。

魏四一行迫不及待地进城,但见城内四处白花,空气中漂浮着无尽的悲伤和凄凉。

“魏四,是魏四回来了!”衙门前,留守的老兵见到他们,惊喜高声喊着。

“回来了!”魏四下马走进。

刘显披麻戴孝冲出来,“魏四哥。”

魏四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大帅永远活着。”然后走进,向刘显给父亲设的灵堂磕头跪拜。

刘显没有哭泣,自他得知父亲阵亡的消息后就没有哭泣。记得小时候有次他被别家孩子打哭,父亲怒喝他:“若让我再看见你哭,你就不是我儿子。”他不哭,因为他是刘铤的儿子。

“朝廷会还大帅一个公道的。”魏四安慰他。

刘显默默点头。

魏四又给他指点,“你应该尽快去宁远、山海关一线的川军处,他们都是大帅的部下,会护你回乡的。”魏四担心有些人心肠毒辣,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在宽甸城寻遍,却未见到尤三妹。有老兵告诉魏四,三妹几日前便向北而去。

糟糕,难道是去寻我了?魏四大喊不妙。想了想,只好改变计划,在宽甸等待。

一日后,刘显先行离开,魏四让那几个侥幸活命的士兵跟着去。李善载执意留下,于是整个宽甸城便剩下三人。

又过一日,三妹仍未回,栗香动起去寻找的念头,被魏四劝住。“若咱们去寻,恰好错过,得不偿失。不如就在这死等为好。”

北国早春依旧寒冷,晚上三人坐屋中。李善载说起第一次与魏四见面时的尴尬,困惑问起原因。

“结果你已看到,若你在朝鲜军,便能活命。可现在是你幸运,未与那万名将士一样阵亡。”魏四解释道。

李善载这才明白魏四好意,但他也有自己的立场,“我情愿战死也不会像他们那样不战而降。”

魏四笑笑,“战死若换来胜利自是值得,若换来失败,就是可惜。”

李善载不同意他的观点,摇着脑袋,“我还是不愿做降兵,那有辱祖父的名声。”

魏四不再跟他争下去,栗香在旁道:“什么降不降的,我再也不愿意打仗了。善载,你跟我们回京后,便同你妹、我,还有留留姐***理布铺。”

“大丈夫……”李善载自是不肯,便又要争辩。

栗香突然紧张起来,秀眉紧皱,轻声道:“有人!”她的听力高过另两人很多。

“莫非是三妹回来了?”魏四大喜,不作细想,便站起去开门迎接。

迎接到的不是三妹,却是刀,几把明晃晃的刀。

“啊。”魏四惊叫连连后退。

栗香眼尖手快,已拔出腰间日本短刀,挡在魏四身前。

“杀!”院内传来嘈杂喊声,听来人数不少。

“魏四哥,刀!”李善载已仍给魏四一把刀,然后冲过去。他虽然跛足,但手上功夫却也不差,不愧为将门之后。

“什么人?”魏四也大喝声冲过去。

三人将眼前这几人击得连连后退,到了院中。只见至少二十人黑衣黑裤,黑布蒙面,手握之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魏四大喝:“你们是何人?”

领头那人身材削瘦,目光狡黠,一摆手,“杀了他们。”便要动手。

魏四见那人身形声音有些熟悉,带着猜测喊了声:“李久。”

那人却是李久,奉命追杀魏四来的。听他喊出名字,李久更觉不可留,又大喝声:“上,全杀光!”

手下一拥而上,魏四三人只好挥刀相迎。

李久选来的都非等闲之辈,以众欺寡,栗香尚可应付,而魏四和李善载渐渐难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