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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年 第一一零节 最大的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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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姑娘,其实老朽最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知道冯才人实则是自己写的密报?”廖先生问罢,便又接着道:“当然,这并非是官家托老朽所问,只是老朽自己心中好奇,姑娘自然可以不用回答。”

廖先生倒是说得直接,但他这样说,我倒不好拒却,于是只简单说道,一来因为皇后收到密报的事情宫中理应鲜少人知闻,但冯才人却知道,二来是因为她一意去自己顶罪,说不定是自己检举了自己。

廖先生本是十分精明之人,虽然只寥寥数语,他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我告假的这段时间,谢姑娘将此事解决了,老朽实感欣悦。”廖先生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谢姑娘,整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心中微微一动:“廖先生所指的整件事情,是指潘婉仪还没有认罪吗?”其实我心中忽然想到的,是皇上在云思楼门外问潘娘子的一番话,而我隐隐担心,廖先生所指的整件事情,便是皇上所说的那一件。

廖先生微微一笑:“官家命我们找到的,是另外的那一个人,现下已经确认是潘婉仪了,至于怎么处置,是帝后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老朽所说的了,是另外一事。”

沉闷的气氛让我心中越发感到压迫,只听廖先生缓缓道:“宫中多年来,不曾有皇子顺利生养,不,应该说,除了仅有的两个出生的之外,其余有孕的后妃,都不曾见腹中之子生出。”

果然,是这件事。

虽然早在云思楼,已经暗中听到皇上对潘氏提过此事,但此刻再听廖先生提起,给我的震惊并不亚于第一次听到的时候。

而与闻这样的宫闱秘事,更让我感到十分不自在。从在竹林外偶遇皇上,到开始参与了解冯才人与潘氏当年害了张贤妃的旧事,到如今又开始与闻更大的一桩宫廷秘事,当然一件件事情都有机缘,也有皇上的命令在其中,但我总是感觉到,背后似乎还有我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着这些事。

“此事……”我不禁犹豫道。

“此事事关重大,非旦夕之功可成。官家没有限定的时间,姑娘尽可以缓缓行事。”廖先生道。若有意若无意,廖先生将“官家”两字加重了语气。让我纵然心有疑虑,却也无法再问。

“当然此事重大,中间的种种旧事,莫说是谢姑娘你,连老朽都不知道。不过随后官家会将可疑的一些事情告诉老朽,老朽会再转告姑娘你。总之此事,一定要谨慎为上。”廖先生又补充道,“那么姑娘还有什么疑问吗?”

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但终究连嘴唇也没有翕动。真正的答案,一定不是我听到的那一个。

我打量了一眼这个二郡王想要收为已用的宝文阁学士,越发觉得他令人敬服的学识之下,实则还有着许多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方。

“一时间疑问太多,倒想不出该问什么。正如先生所说,兹事体大,婢子也需要好好理清思路才行。我想只有先大概知道,宫中有哪些妃嫔遇到过此等事情,有了大概的方向才行。至于今后的许多疑问,到时候还要请廖先生帮我解答。”

或许是这一次我没有太多推辞,廖先生的脸上倒明显得带着些惊讶,但这神情也是一闪而逝:“姑娘能这般想,自然最好不过。此事官家已经疑心多年,诚然可忧。就似乎是一个定规,只要有孕的妃嫔无一能逃,以至于这一次……”

“官家担心潘娘子的孩子也……”我失声道。

廖先生向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猜想官家没有因为潘娘子的事情又过多的欢喜,一来是因为潘娘子本来的过错,官家一时间根本无法谅解,二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怕现下关注的越多,欣喜的越多,期盼越多,日后应验了,只怕失望的也越多。”

闻言心中一阵怃然,既是为了宫中曾有这许多出现过却不曾生存下来的生命,也是为了廖先生的那句话,现下的欢喜越多,期盼越多,日后失望的也越多。

“看来姑娘颇有感触。”廖先生道。

“想到事情曾牵扯到许多后妃、许多未出生的皇子,任谁心中都难免难过。”我道。

廖先生微微一笑:“是了,谢姑娘原是个敬畏生命的人,否则那日悬崖之上,姑娘也不会舍身救人了。”

“廖先生过奖。”

“那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应当被重视?”

我觉得廖先生的语气颇有些异样,但这样的问题,也的确值得思索。想了片刻,我方才道:“非但是人,花草鸟虫,一事一物,所有的生命,都应被重视。所以打猎的,不能滥捕滥杀,伐木的,也要择时择地。至于人命,更是关天大事。我朝自从立国以来,便没有严苛刑罚,这也是对人命的重视吧。”

“那大奸大恶之人呢?”

“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若能悔改,也应当念其这一念之善。而有的人即便没有翻下过错,但若心中没有善念,也离大奸大恶不远了。所以并非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一概而论。”我道。

廖先生微微一笑:“我以为姑娘要说,所有人不论善恶,都应被一视同仁。”

“能够眼中看到众生平等,那是太后娘娘这等多年修行之人,才会有的境地。以婢子的浅薄见识与经历,自然做不到如此。”

廖先生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忽然张开,但随即又眯起,眼中有精光闪过,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平素难以流露的冷意:“众生平等?嘿……那还不是……”

廖先生很快警觉,话头被立时截住,虽然神情尽量恢复如常,但接下来的告辞,却显得不自然而又仓促。

林大鼐很快与我联络,皇宫很大,但适合见面的地方,毕竟是极其有限的。右谏议大夫只是五品官员,也并没与太多的实权。

所以会面毕竟是奢侈而不安全的办法,相对便捷安全的,还是书信往来。

“三郡王与二郡王已经到达虔州,但因为去得略晚,大郡王险些已经支持不住。此次虔州内乱,恐有人有意为之。只是未知是何人。”

我回道:“杨炜到提刑官秦昌时手下赴任一事如何?”

“杨已赴任,三郡王的阻止遭到了阻碍。昔日曾有不满秦桧之语,已被秦昌时密切注意。”

看来,三郡王终究没有来得及阻止杨炜到秦昌时手下赴任。太师秦桧权势熏天,却不知会怎样对待这样一个小官。但是既然三郡王曾有意阻止,可见秦桧不会轻易放过了杨炜。

纵然有对太师不满的言语,但那些话多半不能上达天听,即便能被皇上所知晓,依照皇上对秦太师的宠信,想必秦桧连申辩都不用,皇上或者一笑置之,或者好龙颜不悦,随便一句话都可以将杨炜贬了官职,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言语。

可是若能如此,秦太师根本不必为了一个小官而劳神,三郡王的阻止何故会失去效力呢?而秦昌时又何故要密切注意杨炜其人呢?

“若非杨炜本人有重大过人之处,便是其手中有对太师不利的证据。”我这般通了信给林大鼐。

林大鼐回信,一方面会跟三郡王通消息确认,一方面会立时派人着手调查。

收到这样的回复,我心中多了几分安稳。

这些朝中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跟紫鸳她们商议了。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细思,三郡王阻止杨炜赴任的事情遭到了阻碍,最终没能成功。

也就是说,在三郡王阻止此事的时候,秦昌时的人已经发现了,所以在其中起了阻碍作用。

阻止却失败了……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当初知道皇上召选进宫的人里有我的时候,三郡王也曾阻止过,原因便是谢苏芳其人自幼体弱,又染了疾病,不宜进宫。

三郡王原以为召我进宫的旨意并不会发出,但我终于还是收到了旨意,并且进了宫。

以至于我在第一次面见皇后的时候,皇后还在问我,近来身体如何。

也就是说,三郡王地却设法阻止我进宫了,但并没有成功。

阻拦?

我跟着又忽然想到了那一群黑衣、灰衣的拦路者。

他们,也是在阻拦我进宫的吗?

当日的事情,最大的疑点便在这里。若说是为了杀我,我们最终是活了的,何况那些人一开始并没有要动手杀人的意思,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我随行的人中有一个墨鸰,所以动起了手。若说是为了打劫什么东西,终究我们什么也没有失去。事到如今,我还是想不透他们的目的。

进宫后与三郡王联络之后,我也告诉了他路上被黑衣人劫道的事情。三郡王也并没有告诉我什么,而据他当时的神情推断,他亦想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

当日的事情过去已久,可以暂且抛开不谈,而我现在想到的最关紧的事情则是,让杨炜最终赴任的,究竟是秦桧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若是秦太师的人,那么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保住杨炜手中的证据。只是以秦太师的手段,这般做法似乎太过麻烦。

那么,也有可能,形成障碍的,是另外一批人。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一批在暗中,阻碍三郡王行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