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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年 第一一二节 朝堂风云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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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一个人开口,否则万难将此势力一举击溃。”除了皇上自己,又有谁能彻底推到他自己建立给予秦太师的权势。而若没有皇上的旨意,即便秦太师最终被推翻,也难免不足。

“那……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我跟着叹息。

皇上,是天子,是我大宋朝最位高权重之人。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每一句话,都是万众凛遵、不可抗拒的旨意。而他的每一句话,可以将人送上青云万里,也可以将人打入万丈深渊。正因如此,所以他的话,才越发地不能轻易更改。

也就是因为他当年一句话,名扬天下的名士谢逸进了牢狱,一派温馨的谢府人口零散。

爹爹的清名盛名是靠着自己的才学得来的,皇上想处置便处置了。

秦太师的盛名却是皇上一点一点亲自给予的,想让皇上自己颠覆自己的决定,却并没有那般容易了。

林先生与我相对沉默,片刻之后,林先生低声道:“一定会有那么一日的。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在为那一日的到来而努力。”语气十分笃定,闻之让人心生鼓舞。

与林先生相别之后,我从马文君那里,不断得到新的消息。

几位朝臣同时在朝堂上,重提殿中侍御史宋朴弹劾枢密院事章厦收受贿赂的事情。

当初宋朴弹劾章厦之后,章厦自然立时上疏抗议,一面表示自己的清白,一面则反咬宋朴,说其对自己心存怨恨,故意谣言诽谤,又说宋朴乃殿中侍御史,如今不去留心官员在朝堂之上、皇上身边时候的仪容形态、言语举止,玩忽职守,不顾职责之所在,却去因公徇私,上任后只顾私怨,诬告朝廷官员。

宋朴本是刚上任未久的官员,既没有什么经历,又没有什么人脉。章厦则久在朝中,处事圆滑,又与许多大臣颇有私交,这样一来,自然是支持章厦的人居多,纵然有人知道宋朴之言不错,可也不愿为他得罪了章厦。

所以,重提此事,直言支持宋朴,是最不明智的。

此次附议此事的大臣,自然都是站在章厦一面,为之声援的。

“这下可如何是好?”马文君急道,“听说今日有三个小官,上朝时定要启奏。他们这一级的小官,一般有事启奏,都是通过其上级官员回禀的,因为他们启奏是为了宋朴与章厦一事,所以官家才应准了。”

“马姐姐可知道他们都在朝堂上说了什么?”我提起茶壶,给马文君倒了一碗茶。福慧楼的厢房里摆放的茶具、存放的茶叶自然都是上好的,但炉子实在太过简单,又不敢在这里大量堆砌煤炭等物,只敢拿一只小小的红泥炉烧一些精致细炭,所以这一壶茶好容易才开了。也正是因为慢火细焙,所以烹出来的茶竟格外香些。

马文君却无心在茶水上,只着急道:“说了什么?他们定然是章厦的人,所说的话自然是一味都向着章厦了。什么清正廉洁,什么急公好义,什么大公无私,满口阿谀之词,个个都是力保章厦无事。反过来又口口声声说宋朴为人心胸极狭,必然这一次是借着职务之便,公报私仇。”

八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多少有了些凉意。看着茶碗里碧色的茶水表面上,凝结着微微的雾气,我轻轻吹开,却并不饮茶,又问道:“那三个小官,都是什么衙门里的什么官员?”

“一个是京官宣义郎,一个是武官修武郎,还有一个是东班武臣皇城使。”马文君说罢,又带着一丝着急之色道:“总之都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小官,但都在京城供职,都能够上朝。你问得这般清楚做什么?到底……到底林先生准备怎样行动,他跟你是怎么说的?”

我微微点头,却没有回答马文君的话,只道:“再麻烦马姐姐将那几个小官的官职品级详细跟我说说吧。”

其实不必马文吉说,我自然也知道那些官员的官职品级、职责。只是,若不让马文君告诉我,接下来的谈话,便不能进行了,而我一旦开口回答了马文君的问题,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便是回答关于我的来历的问题了。

我朝的官员有“常参官”和“非常参官”的分别,常参官便是能够每日参见皇帝的官员,又叫做“升朝官”。只有门下省起居郎以上,中书省起居舍人以上,尚书省侍郎以上,御史台中丞以上官,每日参见皇帝,为常参官。

宣义郎,与爹爹的宣德郎同是正七品京官。是非常参官,但也能够在规定的时间上朝参拜皇上。但实则所谓的“郎”官,都是没有什么实权,没有什么实职的官员,更多的是一个名头。譬如我爹爹,虽是正七品的宣德郎,但现今不在任何一个衙门供职,只是领一份薪水,有一个名分罢了。

修武郎是武官,武臣官阶五十三阶,第四十四阶为修武郎,在宫中内殿供职。

皇城使是我朝的武臣官阶,所谓“东班”,是指朝参皇帝时排列在东侧。东班武臣一共共二十使。与之对应的是“西班”,也是二十使,是七品官员。

宣义郎、修武郎、皇城使三个官员,既不互相关联,又不互相统属,平素他们的职务之上,是绝对没有互相联系的地方。若说他们之间,有唯一的共同之处,那便是他们的品级都不高。

马文君给我大略说了三个官员的品级职责,不过我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在听,我更加在意的是,马文君对我朝的官制,也是十分熟悉的。

闻言,我不由得对马文君的来历展开了猜测。

“好啦,该你了!”马文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快说说吧,到底林先生有什么安排?若需我帮忙,只管言明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我想今天的事情,便是林先生的安排。”前日与林先生在清商馆相会,回去后我便将自己的这个想法传信给了林先生。林先生回去便开始安排,没有想到今天上朝便已经实行了。

“什么?”马文君似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你是说,那三个人,是……不是吧?”

我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是……弄巧成拙吗?那怎么会?”马文君又惊又奇,“这林先生,的确是令尊大人推荐的那个吗?还是朝中还有别的林大人,咱们,是不是弄错了?”

马文君对二郡王的事,的确是十分在意用心的。我道:“马姐姐,我问你,今日朝中,官家听到这三个小官的启奏,有什么反应没有?”

皇上在任,办过的令人失望寒心乃至痛心之事,大的历历在目,影响至今犹在;小的举不胜举,我便是切身体会者。

但是进宫这段时间,与皇上也有过一些接触,皇上朝政上多有乖违,但他终究不是个稀里糊涂、容易被蒙蔽之人。不,确切地说,皇上非但不容易被蒙蔽,反而十分多疑。而细思以往那些事情,说不定,便是因为皇上的疑心而起。

所以这一次,我笃定,皇上亦会起疑。

“官家?”马文君迟疑道:“没有听说官家在朝堂上有何明确话语。”随即又道:“也幸得官家没有立时下令处置宋朴,否则我哪里还有时间来找你商议。”

“官家当然不会下令处置宋朴。”我心中亦微微松了口气,对马文君微笑道:“说不定此刻,官家已经着人暗中调查章厦了。”

“章厦?这是怎么回事?”

“马姐姐,你想,这样三个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小吏,同时为章厦求情,力证他的清白,若换了你是官家,你会怎样想?”

马文君沉吟道:“我自然会想,这三人既深知章厦的委屈,必定是与他叫好之人。可是这三个人……啊,我明白了。”

“便是如此。这三个人来自不同部门,与枢密院也均无瓜葛,相互之间也互不联系,明面上他们同为章厦求情,但官家只要略加深思,便会在意他们的身份来历,以及与章厦的关系。”我道。

“那么这三个人……”

“自然是林先生鼓动的。”我道:“马姐姐一定想知道,他们与章厦的关系吧?”

“那有什么难的,想必他们都是走的章厦的路子吧,卖官鬻爵在先,如今在朝为官,仍想往上爬,想巴结章厦,但他们官位低微,除了银钱又帮不上什么忙。若是有人告诉他们,章厦正被宋朴弹劾,说他收受贿赂,买官卖官,而官家又急切想知道章厦的为人,若有人能在朝堂上为章厦说话,章厦自然感激……”马文君说到此处,轻轻击掌,禁不住赞道:“当真好主意!林先生的才智果真非同小可。”

“马姐姐能想到这些,聪明才智,也就与林先生差相仿佛了。”我微笑道。

“这么说,接下来只要等着官家调查清楚便好了。”马文君问道。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恐怕便要麻烦马姐姐了。”

“什么事?”

“林先生前天道,若是官家有所察觉,必然要着手调查。但先于官家展开调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我道。

“你说的是……”马文君微微迟疑:“章厦?”

我点头道:“朝堂之上,章厦自然不能说什么,但他必然也会疑心,这三个人为何不约而同地帮他。章厦久在官场,其中的弊端咱们能想到,官家会起疑,想必章厦也会察觉吧。”

“谢妹妹是担心这三个人说漏嘴把林先生供出去吗?你要让我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