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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 第96节

... ...

他站在她的对面。

他的视线,就怔怔得瞧着她那双露在裙底的裸足。

是了...他和她之所以能结缘,就和眼前的这双小脚丫有着莫大的关系!

五根露在外面的脚趾,白皙粉嫩。此刻在他的视线之下,它们有些困窘似地微微蜷着,更显得那趾甲如珍珠般圆润而富有光泽。

她比那年长高了许多,双足自然也随之长大了不少。

可那双绵软落在手心,仍是不足他的手掌大。

或许...

桓崇将无忧一揽,打横便抱回到了床上。月色透过窗纱,映在她的眸子里,落下一片朦朦胧胧的柔光。

“...桓崇?”无忧的两颊泛起了一片绯红。

“不冷么?可是,我觉得你很冷...”

说着,他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 ...

真不知道这人又受了什么刺激!

这一晚上,除了惯常的交融,桓崇顺着她的身体吻啊吻的,最后竟是把战火引到了她的脚心那里。

无忧大窘,她想收腿,却被那人用力拉着,以一种富有柔情、却又十分坚决的态度给占有了。

然而就算他知道收力了,如此这般地被他一连索要了好几次,无忧仍是疲惫得不行。等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她星眸半闭,连吟哦出声都没了力气,等那人一完事,她将头一歪,登时扑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然后,第二天一早,她如意料之中地起了个大晚,而更加罕见的是,她醒来时,身旁的桓崇竟然还在睡着。

除了她做噩梦的那回,无忧就没见过桓崇睡懒觉。

原来,他也是会偷懒的呀?!

无忧眨眨眼睛,眼角微弯,便认真得瞧起了那人微微偏过来的脸颊。

皮肤很白,鼻梁很高,那双密密的眼睫...也很长。

不过,就算是睡着了,他的唇仍是一如既往地向下抿着,眉心处也微微地拧成了一个结,瞧那模样,似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而且...前阵子才被她好生将养起来的两颊,又迅速地清减了下去。

...当然,这模样也并不难看,但是,她就是不喜欢。

无忧想着,不满地嘟了嘟唇。她撑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方轻轻地点了点那人的侧颊。却见桓崇的睫毛呼扇了两下,下一刻,那人却是径自翻到了她的身上,捧着她的脸便亲了下去。

... ...

今日的桓崇,可用“十足古怪”来形容。

折腾了一晚上还嫌不够,才刚晨起便又要欢爱?!

无忧可没他这么好的精神,她丝毫提不起爱欲。被他亲着的时候,她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眼神里带着十分的惊诧。而桓崇对上了无忧的视线,刹那间仿佛也觉得自己好生无趣。他将手一松,放开了无忧,“噗通”一声又躺回到了他那一侧,“...早晨了啊!”

“不是早晨,是上午。”无忧挨着他坐过身来,担忧道,“究竟是怎么了?”

迟疑一下,她又道,“难道...军中发生了什么吗?”

桓崇被她问得一愣,而后,他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似的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那便是发生什么了。”无忧瞧着他那不自禁就绷起得额头,却是柔柔地趴到了他的胸前,“我听说,武昌城里传遍了流言,说是庾君候要起兵北伐了。夫君,这是真的吗?”

桓崇神色怔忪,他伸手抚了片刻无忧的长发,良久后,点点头道,“这是真的。君父已经下令调遣了五路大军,随时准备动手了。”

无忧一听便急了,她眼露关切,道,“那...夫君你,又属于哪一路?你们又何时进发?我好给你准备行礼。”

说着,她重又坐起身来,提起衣裳一跨,竟是急着要下地去了。

可不等她的双足落地,无忧的胳膊被桓崇从后用力一牵,便又偎依进了他的怀里。

“无忧...我这回,哪儿也不去。我就陪你呆在家里。”

“诶?”

桓崇搂着她的双臂慢慢收紧了些,压低的声音里也流露出一抹苦涩之意,“反正...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再来一章这种剧情,我现在觉着自己的脑细胞已经不大活跃了!

第95章

无忧心中一动。

她卧在桓崇的怀里, 乖顺地在他胸前听了半刻的心跳。

少倾后, 她再撑起身来支颐一瞧, 却见那人乌漆漆的双目一眨不眨,只牢牢地盯着头顶的床帐。那神情, 仿佛要把床纱上一道道的经纬走向都瞧个清楚明白。

...心事真重,就这么一小会儿也能出得神去!

无忧微微嘟了嘟唇,轻声开口道,“夫君,究竟是怎地了?”

听到她的问话,桓崇的眼瞳便自发地向她转过去了。一望之下,却见无忧眨了眨眼,红润的菱唇微翘, 说话的语气一派轻松,“莫不是,庾君候把大家都调遣出去了, 独留下夫君一个看守武昌?”

女郎明眸善睐, 顾盼生姿, 笑起来时宛如一股温柔的清风拂面。

瞧着她娇俏的模样, 桓崇揪紧得眉头不自觉地就舒展开来,心中笼罩得那片阴霾也仿佛被这微笑给驱走了。

他伸出手去,轻轻将她的长发在指尖缠过一缕。

半晌后, 他那双长长的眼睫一抬,突然道,“夫人, 你素来见多识广。你说...若有一日,我从军营中离开了,凭我这张皮相,日后能不能安安心心地在家吃白饭?”

“诶?!”四目相对之时,无忧先是惊得一怔,随后脸色瞬间爆红。

可,尚来不得及扭捏,她那小嘴再是乍然微张,却是后知后觉道,“...你从军中解职了?!”

... ...

吾儿,莫忘远志,莫忘北伐...

从十岁那年逃出宣城开始,阿父的这份遗命便如枷锁一般,死死地缠在了他的身上。

桓崇不敢有一刻或忘。

这是枷锁,同时也是他前进的动力。

初入军中,在他每每累到撑不下去、屡屡疲惫得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便会自动回忆起阿父最后同他说这话时的场景。

北伐,是他这一路摸爬滚打,仍始终坚持在心的信念。

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庾亮的这次贸然北伐便是全力支持的。

甚至,相较于庾亮以及其他将官的热忱,桓崇的反应在冷淡之余,更多了掩不住的忧心。

石勒虽死,赵国还有石虎;石虎之下,还有上次同他交过手的石韬。而这一对父子,都绝不是那等能甘心让对方坐大的脓包!

因此,本月初,君父私下里同自己商议北伐事宜的时候,桓崇便直言了自己心内的隐忧。

... ...

“君父,我认为,此事不可。”

“为何?”踌躇满志的庾亮高高扬起眉,望来的目光锋锐,“石勒新丧,赵国将乱,此等机会难逢,子昂竟以为此非出兵良机邪?!”

桓崇摇了摇头,“若说出兵良机...今年入春之际,陶公恰值病危,石虎不也同样派石韬偷袭樊城,可他们的结果不仍是铩羽而归?”

见庾亮蓦地皱起眉头,桓崇自知失言。他低下头去,重重抱拳行了一礼,“君父,那石虎作战悍勇,于中原尚未逢敌手,我们绝不可轻看他。况,北伐乃大业,需徐徐图之。年初已打过一仗,现下再度出兵,时间突然,莫说粮草等一应后勤准备,就是对于将士们来说也实在太过仓促了...”

“是以,我以为,此时绝非良机。”

说罢,桓崇便维持着这行礼的姿势直谏。再过半晌,等他的双臂都隐隐地发起了麻,才听庾亮道,“你起来吧。”

桓崇垂下手、直起身,再微微地吁出一口气,这时又听庾亮沉吟道,“北伐一事暂放一边。但赵国内乱,终是我们的机会。近日,我欲效仿昔日东吴陆伯言事,重新屯兵邾城,子昂可愿前往带兵、亲自镇守?”

庾亮的话音刚落,桓崇便抬起头来,面露愕然。

邾城,乃位于一江之隔的武昌对岸。三国时,吴国丞相陆逊曾修缮加固城池,他本人则是亲自调遣三万重兵,常年屯守于此,以保卫孙吴国都、进而争夺江夏。

当时,正是因为陆逊重视防守邾城,魏人才不敢轻易南下进犯。

可到了本朝,尤其衣冠南渡之后,晋廷防守的局势与三国那时又不同了。

记得从前陶师还健在的时候,营中便时常有幕僚进言,主张恢复东吴旧例,增派至江北邾城的兵力,但陶师往往只是一笑置之,便把这进言给搁置了。直到一次营内例会上,有人再度就此事进言,陶师本欲不答,但架不住求解的人实在太多,于是他便带着大家一起渡过长江,亲自到邾城来考察地形。

“诸位,你们且看,现在的邾城,并不是我们屯兵防御的好地点。”

陶侃说着,挥鞭向滚滚的江水指去,“这条江,才是我们设防的保障。可邾城坐落在江水之北,孤城一座,既不方便联系,亦是无险可凭。”

接着,他再向西指去,“何况,此地还毗连着西阳蛮部落,那处蛮人部落中财富不少,而晋人贪财好利,进驻此地后,定会打那蛮人财宝的主意。届时蛮人无法应付,定要招石赵军队做他们的后援。石赵军队若来,这样反而会成为我们的灾祸。”

“另,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陶侃道,“当年东吴单单驻扎这此城的兵士便有三万之数。莫说我们分不出这么多的守军,就算分得出...那便如我方才所言,此城于我方防守无益,就算有朝一日,此城落到了那石赵军队之手,他们也不会拿这里当做进攻出兵的据点。”

“故,我观此地有弊无利,屯兵无用,不若弃之罢了。”

......

见桓崇默在原地,双目定定,庾亮越发地不悦起来,他稍稍抬高了音量,道,“为何不应?子昂心中,尚有疑虑?”

桓崇愣了愣,忙道,“非是不应,只是...”

于是,他把陶侃当年的原话复述了一遍,道,“陶师曾对邾城有所过这般的论断,所以...”

...果然又是陶侃!

庾亮的头筋跳了跳,不等桓崇说完,他便轻“哼”一声打断了,“夫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子昂樊城一战,着实让老夫惊艳,可不想,你竟是这么个墨守成规的性子!”

“陶士行当年守武昌是什么形势,现下又是个什么的形势?!如今老夫手握二十四万大军,莫说分调一万,便是分调三万守邾城又能如何?!”

见桓崇面露难色,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庾亮转而道,“但,你既不愿,此事便暂且作罢。退下吧!”

“...是。”

... ...

“君候主张进取邾城,夫君坚持陶公旧例...所以,你们二人便在此处生了龃龉?”无忧双手托腮,她想了想,又道,“那...你又是因为什么被他突然解了职?”

桓崇闭了闭眼,道,“那日之后,我只道君父已经放弃了北伐的念头。不想这些天来,他竟是直接将我排除在决策之外。直等到了昨日会上,我才得知,除了其他分别进攻的四路,他不顾我们荆州旧部的反对,已然命令原扬州军中的毛宝将军带兵前往邾城了...”

说到此处,桓崇咬了咬牙,“无忧,不瞒你说,君父和陶师在指挥的能力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对这趟北伐实在没有多少胜算...因此我忍不住,便再次在会上直谏,反驳了他的做法,但我始终考虑不周,没能顾忌君父的颜面,正正触了他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