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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色 妾色 第107节

孟季廷接过药,低头看着她:“心儿要骑马吗?你喝了药,爹爹明天带你骑马去。”

孟毓心这才将脑袋露出来,说道:“说话要算话。”

“嗯,说话算话。”

孟毓心看着碗里的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口干了。

哄睡了女儿,晚上两人歇息的时候,青槿跟孟季廷说起道:“今天常家的人来了,那位常大爷的夫人过来给老夫人磕头,说谢谢国公爷的救命之恩,给我们也送了很厚的一份礼。其中有一株珊瑚,半人高这么大,我让人放到心儿屋里去了。”

孟季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青槿又有些好奇道:“他们家不是被罚没家产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银钱置办礼物?”

“罚没家产又不包括女人的妆奁。”

青槿明白过来,常家也算是富裕人家,娶进门的夫人们总有嫁妆的。就算没有嫁妆,常戚一出事,常家为了未雨绸缪,也定会把重要的家产变成女人的妆奁。孟季廷用了这么一份大礼向皇帝换了常戚的命,常家弄点偷梁换柱的小把戏,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与常家太计较。

青槿又想起了那位常大夫人,有些同情她道:“男人犯了事,却可怜了他们家那一屋子的女人。常大爷娶了一堆的妻妾,生了六七个孩子,却全都是闺女没有儿子。常大夫人如今正怀着一个,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常老爷年纪大了,听说身体也不好,常大爷要徒十年,若在这期间常老爷走了,常大夫人和她家中的女儿们,日子怕是不好过。”

不管是普通百姓家中还是世家大族,吃绝户的事情都不是少数。家中若是没有男丁,其他房的叔伯就会来强占孤女寡母的家产,而为了防止女儿外嫁时将财产带走,宗族里都会对这种强占的事情持默许甚至支持的态度,这种事情就算告到官府里,有时候都没法管。

青槿想那位常大夫人挺着肚子上门送礼,未必没有想续起这一门亲戚,从宋国公府寻求倚仗的意思。

孟季廷对青槿道:“我们救了常戚的命,欠常家的就算还了,常家以后的事情不必再管了。本也没有多少情分,常家当年为了一桩亲事就要与杨家断绝往来,不许外祖母再归宁,令外祖母含恨而终,心中也未曾有多少情义。我们如今对他们,也已经仁至义尽。”

青槿见孟季廷并不大喜欢常家,便也不再说了,又转而闲聊一般的问起道:“那这次的事,是有人特意针对您设计的吗?”

“符家和崔家。”

青槿有些奇道:“符家和崔家不是也不和吗?他们怎么会联手在一起。”

孟家、崔家、符家都对储位有想法,又各自生有或抱养有皇子,在朝中是互相不对付的情况。

孟季廷捏着她的手,漫不经心的道:“利合则聚利分则散。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孟家风头过劲,让崔家和符家都感觉到了威胁,他们想先联手对付孟家,过后再彼此抢夺储位,也是正常的想法。”

只是,他们未免把孟家想象得太好欺负了些。

青槿转头看向孟季廷,见他垂眼在深思,便也不打扰他,扯了扯被子,准备睡了。

就在青槿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孟季廷从身后抱住她,于是睁开了眼睛。

孟季廷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有三个月就除服了……”

青槿知道他在想什么,脸红起来,推了推他:“就还有三个月,爷忍一忍吧,别闹出事来。”

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往她耳朵上呼了呼气,含了她的耳朵道:“这两年,因为不舍得让你喝药,每次都不尽兴……”

“爷别闹。”

“好姑娘,心疼一下你家哥哥吧,嗯……”

什么哥哥,青槿羞得简直没地缝钻。推着他,结果却推不动。

过了一会,夜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将屋子里朦朦胧胧的最后一盏夜灯都吹熄了,房间暗了下来。屋子里静静的,只余留木床上轻轻的吱呀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断了崔家的财源,够他崔家忙活一阵子了。

京兆府前的大街上, 孙侧妃的车驾从街道上缓缓而过,突然听得外面“咚咚咚”的击鼓声,又听得街上人群热闹起来, 街上百姓纷纷往京兆府外的登闻鼓前围过去。

因着人群拥挤, 赵王府的马车也走得极慢。

孙侧妃放下手里的茶盏, 问身边的侍女:“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侍女掀开帘子去看,然后回过头来对孙侧妃道:“好似有人敲了京兆府外的登闻鼓, 说有冤情要诉。”

孙侧妃向来爱看热闹,跟着也掀开帘子去看。

于是便看到了京兆府前,一个穿了华服的二十多岁出头的妇人,站在登闻鼓前,大力的敲响了鼓面。

那女子大声喊道:“臣妇有冤情要诉, 臣妇要状告盐铁使杜都山残害继母, 毒杀幼弟……”

孙侧妃听完笑了起来:“盐铁使杜都山?整个朝廷,除了陛下,最富裕的就是他了吧。残害继母, 毒杀幼弟?有趣,真是有趣……”

她又认真的看了那站在登闻鼓前的女子, 然后又问身边的侍女道:“那女子好像是杜都山的庶妹杜四小姐吧, 她好似嫁到已经致仕的原兵部尚书彭大人家,给彭大人的长子彭大爷做续弦。彭大人未致仕前, 我记得有一年宴会, 我见过她。”

侍女并不认得杜四小姐, 但听她的话也能猜到一二, 闻言笑着对孙侧妃道:“大约是的吧。”

孙侧妃放下帘子, 眉眼带着笑, 充满了看好戏的表情:“杜都山管着盐、铁专卖及课税,是崔家的摇钱树,看来他们家这摇钱树快要倒咯。”

“这上京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同一时间,宋国公府外院,穆贤斋里。

孟季廷坐在书桌前,检查完孟承雍写的字,将上面写错的字都圈出来,对背着手规矩站在书桌侧的孟承雍道:“一共才五十个字,你就写错了九个。今天把写错的字都各写五十遍,不写完不许吃饭,我等一下要检查。”

孟承雍不满的辩解道:“是爹爹你今天让我写的字太难了,笔画太多了。我写对了四十一个字,祖母说我已经很厉害了呢。他说你跟我一样大的时候,都写不对那么多字……”

孟季廷拿起桌子上的戒尺,在桌子上拍了两下,然后转头看着他。

孟承雍连忙往后闪退了两步,拿回孟季廷手上的功课,笑嘻嘻道:“爹爹您别生气,我马上回去写。”说完跑出去了。

纯钧从外面走进来,孟承雍看见他,脚步不停,但不忘打招呼:“纯钧叔叔好,纯钧叔叔告辞。”

纯钧看着跑出去的孟承雍,也笑着打了声招呼:“三少爷好。”

纯钧上前对孟季廷拱手行礼,孟季廷看着他。

“京兆府已经受理了彭大夫人状告杜都山的案子,京兆府尹洪大人见事涉朝中重臣,不敢擅自处理,将案件上奏给了陛下。因大理寺卿林大人与杜家是转折亲,陛下怕其处置不公,于是将案件交由御史台审理。”

孟季廷点了点头,御史中丞卢垌出自范阳卢氏,累世官宦,为人刚正不阿。杜都山的事,他相信他一定能查得详详实实的。

断了崔家的财源,够他崔家忙活一阵子了。

他拿起戒尺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前面的戏他已经唱好了,后面就看他们崔家怎么登场了,他倒是看看他们保还是不保这棵摇钱树。

他扔了手里的戒尺,对纯钧道:“走,回内院吧。”

孟季廷刚进了内院花园,站在荷花湖上的石拱桥,就看到青槿带了孟毓心、孟毓缨、孟毓茗、孟毓淳等几个在那里划船,船上孟承雍、孟承绍一人摇着一只桨,其他人头上则各盖了一张大荷花叶子,几各小孩子笑哈哈的,孟毓心笑得格外的大声。

孟毓心先看到他,挥着手喊“爹爹”。

孟季廷走下来站到湖边,问她道:“心儿在做什么?”

“划船,摘莲花去。”

青槿在船上笑着问他道:“爷要上来吗?过去接你去。”

孟季廷看了一眼船上战战兢兢给他行礼,对他一脸惧怕的孟毓缨和孟毓淳,道:“不过去了,你们玩吧。别玩太久,太阳晒,别把皮肤晒黑了。”

说完转头看向船头的孟承雍。

孟承雍摘了一张大荷花叶子将自己的脸挡住,叨叨的念道:“我现在做法,爹爹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孟季廷也没在此处教训他,只是提醒他道:“玩归玩,功课记得完成,不做完功课不许吃饭的话可是算数的。”

孟承雍这才高兴的将脸上的荷叶拿开,笑着道:“谢谢爹爹!”

青槿伸手到湖里,隔着远远的距离,故意往孟季廷身上泼了一把水,然后笑着看着他。孟毓心有样学样,也伸手到水里,笑嘻嘻的往他身上泼水,只是她力气小,水还没到岸边就落下来了。

孟季廷看了她们一眼,哼道:“等你们回来再教训你们。”

孟季廷先回了东跨院,等他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出来,青槿也牵着孟毓心回来了,孟毓心的一只手上还拿了两朵刚摘下来的大荷花。

看到孟季廷,把花递给他道:“爹爹,把花插起来,摆在我房间里去。”

孟季廷于是找了个花瓶帮她把花插起来,顺便跟女儿道:“你要是喜欢看荷花,让人在水缸里养一些碗莲,在院子里也可以看,花园里太晒了,会把脸晒黑。”

孟毓心摇着头道:“这里没有船划。”

划船时湿了衣裳,青槿带她进去洗漱后,给她换了一身新的红色襦裙,重新扎了头发。

用晚膳前,又让人去将孟承雍叫了进来。

孟承雍回来时,身上还带了自己的功课,对孟季廷表示:“爹爹,我功课已经完成了。”

孟季廷看过他写的字,虽然潦草了些,倒也算是完成了,今日也就放过他了。

蓝屏领着人端了晚膳进来,是一人一碗的长寿面,面里加了肉末、萝卜丁、香菇丁等臊子,还有半颗鸡蛋,几片卤牛肉。

四人围着食案吃,孟季廷和孟承雍胃口都大,父子两人一模一样吃面的姿势,很快就各自把长寿面给吃完了。青槿喂孟毓心吃,见孟承雍没吃饱的模样,把自己的面分了一些给他。

孟季廷将孟毓心接了过来喂她吃面,对青槿道:“你赶紧吃吧,别管这小子。这小子饿一顿饿不坏,晚上少吃些也不容易积食。”

青槿道:“我没什么胃口。”

大约是天气热的原因,青槿最近胃口并不佳。

用完膳之后,孟毓心表示要坐在父亲肩膀上骑马马,孟季廷于是将她放在自己的肩膀转了两圈,惹得孟毓心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青槿洗完手,看见了忙对她道:“你别带着她跑,刚吃了东西,等一下要吐的。”

孟毓心抱着父亲的脑袋表示:“不会吐。”,然后还要让父亲带着她跑。

孟季廷又陪着她玩了一小会,才将她放下来,抱着她一起坐到了榻上。

青槿低头亲了亲孟毓心的额头,笑着问道:“今天是我们心儿的生辰,心儿今天高不高兴?”

“高兴。”

青槿又问她:“心儿现在几岁了?”

“两岁。”

孟季廷笑着抱过她,道:“我们心儿真聪明。”

他说完拿出一块圆形玉珏,挂到孟毓心的脖子上。

青槿看着那血红得像是沁了血的玉,拿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

“这是千年血玉,我以前打仗时,从西梁人的古墓葬中掏出来的。”

青槿皱了皱眉,坟墓里取出来的东西,顿感不吉利,忙一边要去取她脖子上的血玉一边抱怨道:“这种邪物你也往孩子身上戴。”,。

孟季廷抓住她的手道:“别急,血玉虽是阴寒之物,但它可以驱邪化煞。且血玉通灵性,戴久了之后会认主,能保主人平安。”

孟毓心倒是很喜欢这血红血红的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青槿仍有些不放心:“这血玉戴着真没问题?”

“不好的东西,难道我会拿给咱们心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