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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色 妾色 第137节

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取下那把弓,然后跑着往国公府外跑去。

可是等他走出国公府的门口,上面早已经没有马车的影子,连后面运行李的马车都已经看不见了。

他紧紧的抱着那把弓,泪流满面。

他心中懊悔,刚刚雍儿叫他的时候,他不应该不理他的。

*** ***

出了上京的城门,外面就是云天海阔。

因为并不着急赶路,孟季廷怕青槿和几个孩子坐马车里不舒服,所以让马车走得很慢。从上京到雍州,按照他们的慢行的速度,大约要走上二十多日的路程。

孟承雍在马车上坐不住,一出了城门,就放飞了自己,非要自己骑马。

他骑着他的小马驹,策马往前跑,然后再跑回来,时不时的还大声“啊啊啊”的大叫一番,抒发着他此时放飞自我的心情。

孟季廷怕他出事,让纯钧骑马跟着他,免得跑远了惊了马,摔下来都没人知道。

孟毓心和孟承业见了,也想要出去骑马。孟季廷于是让孟毓心骑自己的小马驹,让承影陪着,自己则抱了孟承业坐在他的马头,带着他跑了一圈。

外面就到处都是孟承业哈哈大笑的声音,以及孟承雍和孟毓心激动的欢呼声。

马车里面,蓝屏笑着对青槿道:“从国公府出来,感觉人的心情都松快了一些,小少爷和小小姐更是快乐得跟什么似的。”

青槿摸着趴在地上的娇娇的毛,他们离京把它也一起带出来了,闻言笑了笑。

不止是孩子们,连她自己都感觉心情愉快了不少。没有了那座府邸的拘束,身体轻松了起来,感觉心也自由了起来。

比起她们的松快,紫棋却并没有她们这样的舒坦,她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显得十分不舒服。

青槿关心的问道:“紫棋,你没事吧?”

紫棋睁开了眼睛,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可能就是有点晕车。”

青槿道:“我带了有药丸来,你吃一颗。”,说着让墨玉将药丸找出来,又让人给她倒水。

紫棋就着水吞了药丸之后,身上果然好了不少。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路程里,紫棋的状况仍是不见好转。到后面甚至吐了,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青槿见此,撩开帘子对外面骑马的孟季廷道:“爷,到了下一个驿站,让纯钧去附近的镇子请个大夫回来给紫棋看看。”

孟季廷点了点头。

纯钧也很担心紫棋,路上的这几日也想了很多办法想让她舒服一点,但是都不管用,到后面看她如此辛苦,甚至叹道:“早知道不让你一起出来了,留在上京多好,免得遭这番罪。”

紫棋瞪了他一眼,踢了他一脚道:“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出来,没我在,方便你寻花问柳是不是?”

“看你说的这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吗?”

到了驿站之后,众人停下来休息。纯钧马不停蹄的就去镇子上请回来了一个大夫,大夫给紫棋诊过脉之后,却是给纯钧道喜:“恭喜这位公子,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纯钧先是愣住,跟着大喜,跑过去抱住紫棋,高兴的道:“紫棋,我们有孩子了。”

紫棋也有些愣愣的,喃喃道:“我,我都不知道。”

青槿也为他们高兴,跟着想起她路上一直吐的样子,又问大夫道:“我们一路都在赶路,车马颠簸,前几日她就已经吐了一路了,不知道对她和孩子有没有妨害。”

大夫道:“没事的,这位夫人的身体很健硕,路上吐了,大约只是害喜的反应,我给他开一副药,每日服用一剂,身体会舒服很多。”

“那大夫赶紧开方子吧。”

承影看着抱在一起正为有了孩子而欣喜的纯钧和紫棋,心中复杂。

墨玉是知道承影以前喜欢过紫棋的,见了他的样子,故意取笑他道:“怎么,看到人家夫妻有了孩子欢欢喜喜的,你不高兴啊?”

承影道:“谁说我不高兴了,我心里高兴得很。”

纯钧是跟他一起从小就跟随国公爷的兄弟,紫棋也是他喜欢过的姑娘,承影心里自然是为他们高兴的,只是这高兴里显得有点扎心而已。

“我看你想哭的样子,想哭就哭吧。”说着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他:“用这个擦眼泪。”

承影瞪了墨玉一眼,没接她的帕子,转身走了。

纯钧拿了大夫开的方子,去附近镇子找药铺把药都备齐了,然后众人才重新出发。

因为紫棋怀孕,这一路上走得更慢。等到达雍州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从上京出来还是炎热的夏天,到达雍州已经可以感觉到秋意了。

越是靠近雍州城,周遭的气候越来越差,风沙也越来越大。这里的风也跟上京的不一样,吹过来能把人给掀翻似的。

因为水土不服,蓝屏和墨玉两人都患上了咳嗽,青槿以为自己是这些人里身体最虚弱的一个,结果却反而是什么事都没有的那个。

军中的几位将领收到孟季廷的消息,知道他们今日就会到达,早已经在雍州城外等着他们了。

孟季廷将青槿扶着下了马车,然后又将三个孩子一起叫到了跟前来。

前来迎接他们的几人上前,高兴的对孟季廷拱手唤道:“大人。”

这五人里,唯有中间的那人青槿见过。是那年打败西梁班师回朝,随孟季廷一起入京的张尉。

孟季廷伸手抱住了张尉,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背,道:“多年未见了,老张。”

张尉也拍了拍他的背,笑道:“是有四五年没见了,军中大家都想着大人您嘞。”

孟季廷又与其余四人纷纷拥抱拍背,彼此打过招呼,然后才向他们介绍青槿:“这是我的夫人,姓庄。”

五人对青槿拱手行礼,恭敬道:“夫人。”

青槿微微侧身避开,向他们微微屈膝还礼。

然后孟季廷又向青槿和孩子们一一介绍跟前的五人:“神武军副统制张尉,他多年前来过上京,到过咱们府上,你应该还记得他的。这是神武军马军都统孙玉庆,神武军步军都统薛革,修武郎陈启,防御使程绍山。”

五人里面,修武郎陈启和防御使程绍山看起来年轻一些,不过二十出头,其余三人看起来都比孟季廷年长。

孟承雍带着孟毓心、孟承业一一向他们见礼,笑着道:“以后请诸位伯伯、叔叔多多关照!”

五人看着与孟季廷长得如出一辙的孟承雍,心中喜爱,就连另两个小小姐、小少爷看起来也是机灵又结实的。

张尉更是笑哈哈的伸手拍着孟承雍的肩膀,弯腰问他道:“还记得伯伯吗?你小时候我抱过你的。”

“记得,小的时候你和爹爹一起骑马回朝,可威风得很。我骑在父亲的马头,我还说长大后要和伯伯一起去打坏人。”

张尉听得更是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极为高兴:“伯伯也没忘记,伯伯还让你长大了不要嫌弃伯伯老了。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现在都快跟伯伯肩膀一样高了。”

旁边的薛革也笑了起来,看着孟承雍道:“虎父无犬子,大人的儿子果然如同大人一般聪明过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到雍州

众人在城门处打过招呼之后, 张尉等五人就护送着孟季廷、青槿等人进城,直接到了指挥使府。

张尉让旁边的小兵把行李卸下来搬进指挥使府里面去,又对青槿道:“屋舍已经让人收拾过了, 里面的家具也都换了新的。只是这里毕竟比不得上京繁华, 许多东西都只能简陋, 望夫人不要介意。”

青槿看了周遭一眼,院子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虽然比不上宋国公府里, 但也说不上简陋,于是笑着对他道:“这里很好,我看东西都是齐全的,多谢张大哥。”

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女子这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那人梳着圆髻, 简单插戴一根银簪, 面貌清秀,但未施粉黛。

张尉又指了指她,对青槿道:“这位是秦家嫂子, 府里都是她带着人收拾的。”

那位秦嫂子也眉目带笑的走上前来,对青槿屈了屈膝:“夫人。”

青槿亦笑着对她道了谢。

“夫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的, 都可以找秦嫂子, 她跟这里的女眷都熟悉,找她办事方便。”

张尉和秦嫂子知道她们一路行来舟车劳顿, 需要休息, 与他们寒暄了一阵, 便就与众人打过招呼先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 孟承雍三兄妹马上就撒了欢, 往宅子四处走去, 说要去看一看这府里的构造。

青槿却看着这搬进来塞了一屋子都还没塞下的行李,发起了愁来。

蓝屏和墨玉都水土不服,又咳又拉的,青槿都先让她们下去休息了。紫棋如今怀着身孕,害喜严重,也得休息。她一个人想把东西收拾收拾,却不知道从何入手。

孟季廷走过来对青槿道:“一路舟车劳顿,先洗漱一番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会,等休息好了再来收拾这些东西。”

青槿点了点头。

府里床铺被褥等都是齐全的,青槿自己也确实是感觉疲惫,沾了床马上就睡着了。睡了一觉之后,到了傍晚才醒来。

孟季廷倒是不知疲倦,刚到了雍州,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却又出去了。

到了晚膳时分,秦嫂子领着人来给他们送晚膳,笑着对他们道:“夫人和少爷、小姐们饿了吧,我给你们备了晚膳。”

青槿将几个孩子叫起来一起用饭,用过晚膳之后,秦嫂子又帮着青槿把行李都归拢起来。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青槿与她也熟悉了起来,知道她是孀居之人,夫家父兄几人都战死沙场,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个十几岁大的儿子,以及一位年逾二十还未出阁的小姑子。

青槿听完不由同情起她来,看着她,一时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道如何说。

秦嫂子帮着青槿把箱笼里的衣裳收拾出来,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笑着道:“夫人不必如此,为国捐躯,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那是光荣的事情。这雍州城的将士世代守护西境,这雍州城里居住的大半也都是军户,家中子孙世代为军,一代又一代就这么过来的。这里像我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我还算幸运一些,好歹还为夫家留下一点香火,有些人家连儿女都还没来得及留下,就马革裹尸还。”

青槿心想,这算什么幸运。

青槿以前知道战争残酷,但却没有任何一次像此时这样,听亲临其境的人像家常便饭一样说起时,感受那样深刻。

她想起孟季廷身上那无数的刀伤和剑伤,也想起了上京的繁华。

那里的人们享受着这盛世太平,听曲唱戏、享受美食,办各种宴会、蹴鞠、打马球、射箭……,不用担心会有外族侵略踏破这山河,不用担忧有人强掳他们的亲人,富足而安宁。但是这盛世太平,却也是很多人用鲜血才能守护下来的。

青槿伸手握住秦嫂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们是大燕百姓的守护神,有你们在,大家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秦嫂子也对青槿笑了笑。

青槿带的东西太多,一个晚上收拾不完,秦嫂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告辞离开了,离开之前跟青槿说好明日还会过来帮着她一起收拾。

晚上孟季廷回来,两人准备歇下之时,青槿便跟孟季廷说起了秦嫂子。

孟季廷揽着她道:“你可以对她亲厚一点,他的丈夫当年随我上战场,是为了替我挡箭才会战死,于我有恩,她夫家剩下的兄弟也都一一战死在了沙场。她的父亲当年跟随父亲,也是战死在沙场,娘家的五个兄弟如今也都在军中效力。”

青槿听着心中不由钦佩起来,对孟季廷道:“我会的。”

“跟她们比起来,我感觉自己真是羞愧。”青槿忍不住道。

她想起从前在国公府里的生活,过得锦衣玉食,却还整天悲春伤秋的,今天介意孟季廷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她,明天又伤心他不够尊重她,孩子调皮也令人头痛。然而这里的女人,许多年纪轻轻就要遭遇丧父、丧父、丧子之痛,然后依旧坚强前行。

孟季廷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对青槿道:“秦嫂子是个和气人,与各家的女眷都熟悉,以后你免不了要和这里的女眷交往应酬,有什么不懂的,你都问她。”

青槿点了点头,道好。

接下来的几日,孟季廷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则是带着孟承雍,或者有时候也有其他将领过来找他,交谈一番之后再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