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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难止 第二十一章 旧时秘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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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土与白师天两人回到吴勤处时,吴勤仍旧躺在棺材里睡觉。

黄天土看见这样的师父,不由得笑了笑,果真这师父一点都没有变化,自己当年学艺之时也是每每见到他时他都还在睡觉,就跟第一次见到一样,因为太懒甚至不见阳光,脸se都发青了,但他还是懒得动一步。

白师天则有点哑然失笑,这当世高人竟然这般怪异xing格,实在令他想不清楚。

黄天土恭恭敬敬地唤道:“师父,弟子这里拜见。”

吴勤也不从棺材里爬起来,眼睛也没有睁开,甚至嘴巴都似没动,道:“嗯。”丝毫没有刚见黄天土时的兴奋。

黄天土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突然,吴勤似想起了什么,猛然坐起来,急声道:“上京吴家现在如何了?”

黄天土闻言一愣,低头道:“吴家满门抄斩,只有遗孤一人。”

吴勤惊道:“什么!现在莫不是太子做皇帝吗?怎会如此!”

白师天插口道:“当今乃是前朝二皇子。”

黄天土叹了一口气,道:“太子失势被废,那年二皇子带人前去,吴家已被满门抄斩,我到的时候,已只剩下吴老丞相幼孙吴小天。”

吴勤竟似一下老了十岁,他呆呆道:“满门忠烈,竟死于宵小之手,哀哉,我这一身武功,当时却躺在这棺材中苟且度ri,可笑可笑。”

白师天却惊道:“黄捕头,不,千身人,你竟真带走了叛逆之子!”

黄天土正yu开口,却听吴勤怒道:“那又如何!”手上已经紧握手侧的钢刀。

白师天不卑不亢,道:“黄天土,我本晓得你是千身人,但却不信你是重犯,如今已经知晓,问你认不认罪!”

黄天土一把拦住恩师,对白师天道:“白知州,枉你读了无数圣贤书,却善恶不分,偏听小人烁口,当年吴丞相之仁义你莫非不知!”

白师天道:“然而有罪自是当罚,若是有所不公,我必为你一言。”

吴勤忽又大声道:“非我一类,其必可诛,你又有什么用处!”

黄天土道:“师父所言有理。到时只怕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白师天道:“既你如此,我不得不行与你相斗之事了。”

吴勤冷笑道:“如此甚好,我倒要看看二皇子的走狗有几分能耐。”说着挣开黄天土,已经一刀向着白师天砍来。

白师天所习内功守势无双,此刻已经倒飞出去,虽不怎好看,但已避开了这一刀。

只是他稍懈一口气,却见刀仍在他脑门前面,立马就要劈砍下来!

只听铿地一声,一柄刀已经隔出,正将吴勤的钢刀顿住,竟是黄天土出手,同时他出声道:“还不快走,你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白师天经过刚才一惊,自然知道自己和吴勤的差距,暗叹一口气道:“多谢黄兄出手相助,然而我仍要秉公行事,纵我俩有私交,我也不能因私弃公,你自重。”说罢人已经飞掠出去。

白师天一走远,吴勤已是撤手怒道:“为何放他走!他可是要抓你!”

黄天土道:“师父,此人虽是在二皇子手下为官,但并非他的走狗,不要多伤无辜。”

吴勤叹气道:“你以为师父不知道吗,否则你又怎能挡住为师。”

黄天土点头称是。

吴勤又道:“你刚提到吴家的遗孤?”

黄天土道:“是,他叫吴小天。如今正被我托付在我的挚友那里,不会有危险的。”

吴勤道:“你的挚友可靠吗?为师虽相信你,但他人,总归要有些防备。”

黄天土道:“师父放心,他们都靠得住。”

吴勤道:“如此便好,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黄天土道:“已经知道了,而且他选择复仇。”

吴勤今ri叹得气只怕是一辈子最多的一天了,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为何不让他平静过这一生呢?”

黄天土道:“我挚友中的兄长认为,所有人都该有选择的机会。”

吴勤苦笑道:“确实如此。”沉默了一会儿,忽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诉你,你的身世吧。”

黄天土道:“我的身世?”

吴勤道:“不错。你可能已经记不清了,毕竟那时候你才五岁。”

续光四十年八月份,正刚过中秋节,是夜,满天的星光也遮挡不住月亮的光辉,四下里一片欢喜。而上京靠郊的一个府邸里正欢天喜地地庆祝主人儿子的满月。按习俗,满月酒时当给孩子起个正名,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抓阄,毕竟一个孩子的未来总是惹的人浮想联翩。

一张大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一个孩子身着丝衣在桌上爬着,大人们则围在桌子旁边,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孩子身上,看他要选什么作为他自己愿意奉献一生的东西。

那孩子眉毛还很淡,但眼睛忽闪忽闪的有神极了,他圆圆的脸蛋可爱至极,肉肉的手脚一齐在桌上行走着,似是也在犹豫拿着什么会让人高兴。

爬了许久,他都没拾起一件物件,忽然,他的眼神闪动起来,看来是看到了什么他喜欢的东西,谁也想不到刚满月的孩子竟然能跑那么快,只见他一下扑过去,却挂在了站在主席位子上的一个中年人的刀柄上。

周围人发出一声声喝彩声,有人在说:“果然子承父业,看来他也是个一品带刀侍卫的胚子啊。”众人都很兴奋,唯有那个中年人稍微皱了皱眉,但却不是他感觉尴尬,而是他不希望他的儿子也跟自己一样走上武道。

他就是这家主人,续光帝最看重的人之一,大内一品带刀侍卫,黄谷木。他的武艺高强,但也因此知道,武功越高,在这世界上就更危险。他虽不在江湖,但此刻他的身份危险已极,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宫门呢。

可今天是喜庆ri子,他也不想扫了大伙儿的兴,心中想着以后不传儿子武功便是,因此眉毛一皱即开,也大声笑道:“好好好。”

附近宾客道:“不知这子要唤作什么名字?”

黄谷木道:“我心中已有想法,我愿他一世祥瑞,而麒麟本是瑞兽,所以取一字,他便叫做黄麒。”

这时却从内堂跑来一个家丁,道:“夫人希望他一心向善,因此叫小子与老爷说,不如名字中带个善字。”

黄谷木闻言低声念道:“黄麒善,黄麒善,好名字。”便大声道:“他便叫做黄麒善了。”

宾客中爆出无数喝彩,显然也是觉得这名字不错,黄谷木大笑道:“好,好黄麒善!”一时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不断。

黄麒善几年来健康成长,别说大病,连小病都不曾患过几次。黄谷木也感欣慰,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心中也满满都是慈爱。但天伦之乐,却在黄麒善五岁那年碎落无数。

那天本与所有寻常的ri子一般,黄谷木与一众侍卫轮班值守宫中,黄谷木正在宫中巡视。

行至御花园附近,却有一点也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一具尸体横卧在花园门口,看其身份正是值守的侍卫之一,他死时表情仍是安详,显然是被人暗害,甚至临死都没有发现。

黄谷木第一念头就是回去通知其他侍卫,搜索皇宫,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连皇宫都敢潜入,但看着深幽的御花园,他觉得有必要先独自进去,御花园虽然没有要人居住,但是奇花异草不少,更有江湖秘传中的灵芝妙药,甚至比他这个带刀侍卫身价还高。

他的脚方迈出去,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御花园里虽然也有值钱的东西,但是以来人的手段,应该可以进入藏书阁了,而不需要在御花园里淘草药了。藏书阁与御花园,恰好又是皇宫的两级,最远的距离!

想到这头,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提跃起来,一会儿,他已经到了藏书阁门口。

藏书阁安静地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黄谷木却觉得暗流涌动不止,他立马就要被吞没了!

月光洒下,有不寻常的光芒一闪而逝,但黄谷木看的清清楚楚,有一蓬银针掺在月光中!

他全身的肌肉都止不住的颤动,下一瞬间,已经倒掠出一丈远,簌簌声音,是银针打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呼地一声,背后有风声响起。

黄谷木往侧前方一扑,一滚,又站起来,目光正落在原来所站位置,一只飞梭一掠而过!

他一惊之下,已是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尖啸惊醒了所有沉睡的人,已经换班休息的侍卫都已醒来,往这边飞来。

黑夜中,一个蒙着黑巾的人脸上眉毛稍稍一皱,他实想不到这侍卫竟然不顾皇宫中他人的安眠直接这样提醒,本因他不知道藏书阁乃是皇宫第一禁地,只要有人侵入,防止藏书被盗就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这只由皇帝与侍卫知晓,其他人都无权得知。

黄谷木内功造诣虽不如刀法那般出名,但是夜已能视物,自然能看到这黑衣人与他手中的银梭。

念头只在脑中一转,他就知道这人想必就是江湖销声匿迹已久的“神盗孤影”,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藏书阁中藏有秘籍的,毕竟这只有宫中近侍才能知道的,其他便是一品大员也都只道藏书阁藏些著作之类。

心中已有思量,他大声道:“神盗孤影,你深夜入藏书阁,所为何事!”不待他回答,已经扑身上前,抽刀就是“断刀行”中的第一式,“行空匹练”,刀如同一道匹练,斜斜劈出,带出一抹银光。

神盗自也不是易与之辈,手中银梭当年也是横穿大半个江北,但此刻距离已是很近,银梭力有不及,只得撤身后退,他早年得过一本“御波步”,这一退步也是霸道十足,竟似大浪落chao,手中银梭便像是沙滩石砾,显露出来,正向黄谷木的面门飞she而来。

黄谷木刀势不改,劈在银梭连着的丝线上,但神盗所用丝线本非常物,此时见一刀劈上又放松手中的丝线,一时之间线已变得松松垮垮,一刀正似虚劈了,没有着力点,丝线自然断不了,连飞梭的轨迹都没有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头颅猛地一移,银梭飞过,带走两丝黑发,但眼里已又印出一只飞梭,距他的眉心只剩下两三寸,却是那神盗眨眼间已经又飞出了左手的银梭。

神盗已是成竹在胸,眼se也带着兴奋,这侍卫显然立马就要死于自己的飞梭之下了,但变故就是在此刻发生的。

这一刻,虽是很短,但又是很长。

高速飞行的银梭飞过两三寸的距离,需要多少时间,又能做多少事?时间很短,不过就是嘴里的水滑进食道的时间,能做的事情却不少,足够黄谷木将自己的右足点地,足够他用力跃起,足够他把自己的胸口上升到他眉心原来在的地方了,银梭最终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尖头从后背冒出来,血流如注。

他大吼一声,一把拉住丝线,竟将还愣着的神盗一把扯了过来,这丝线果然不是凡物,这么巨大的力施在它身上都没有断,黄谷木的右手刀已经劈下,正向着神盗的肩,这一刀下去,就不仅仅是肩部受伤,相信一定会从肩,一直滑到腰身,神盗一定有死无生!

但刀没有劈下去,它停住了,仅仅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黄谷木竟然在此刻昏阙了过去。

神盗看到他狰狞的脸,仍在不住冒血的伤口,又看到他充满愤怒的眼睛慢慢合上,但却没有动手,他软倒在地,手脚并用爬离了已经轰然倒下的黄谷木,之后更是飞也似的逃离了皇宫,甚至不敢回头看看。

黄天土已经听得入了神,而吴勤讲的也入神了,他们一个是黄谷木的儿子,一个是不认识黄谷木的陌生人,都为那时他的一抓一砍所震动,他们似乎也看到了黄谷木最后的英姿!

黄天土深吸一口气,道:“他,黄谷木死了吗?”

吴勤道:“不,他还没死。他能这么死吗,当然不能!”

黄天土道:“不错,当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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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坚强的人,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