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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厄世传 第九十章 羊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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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在梦中预见过各式各样见到凤仙郡郡侯的场景,却万万没料到此情此景。()

郡府外与平常无样,一进去,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即便能听到女人的惨叫声,婴孩的啼哭声,还有壮汉的呵斥声。吓得唐三藏一哆嗦一哆嗦的,可见身后的宛氏表情和神态都安然自若,唐三藏也只得提着心壮着胆子跟她往里走。

值得庆幸的是,他留了一手,把猴子和猪都带上了。

虽说这两个聒噪的不行,可关键时候得以保命,再烦躁也是值得的。

郡府院内虽然喧嚣不已,但声音都聚集在后院,到了前堂便没有了那慎人的声音,四处站着仆人,十分安静。

倒也奇怪,郡府外多面黄肌瘦的女人和孩子,男人们却格外壮士,而这郡府,未曾见到女人,只是那些仆人纷纷面色惨白,似乎是受了虐待。

未倾到了大堂,只见宛氏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对那领头仆人说了些什么,仆人看了眼唐三藏,便到里屋去了。

唐三藏望着寂静的厅堂坐立不安,两人人妖有恃无恐,竟然到处乱逛把玩起屋中陈设来了。

“哇靠!这货是杀马特临身么?看这些画,画上的人个个都面目狰狞,好不可怕”猪悟能指着一副龇牙咧嘴的画说。

“不,我猜他是属狗的,要不干嘛把屋子里都堆满了骨头”孙悟空拿起一块骨头把玩,冲着猪悟能笑道:“你看这像不像是猪骨头?”

“喂喂喂你们别玩了!贫僧有点慎得慌!”唐三藏出言道。

“你?慎得慌?靠,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哈哈竟然也会慎得慌!”两个人妖笑作一团,唐三藏气苦,却无言以对,怕说多了这俩货再一溜烟没影了,万一出了什么血案就不好了,只得忍下来。

这时,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唐三藏定睛一看,原来是仆人头子伺候着郡侯过来了。

那郡侯肤白柔嫩,长得标志俊俏,是个美男子,与郡中各式各样的肌肉男或**丝男形成鲜明对比。

只不过,他的目光有些熟悉就是了。

可一时半会唐三藏还想不起来他是谁,倒是那郡侯,主动微笑,向唐三藏伸出手来,笑道:“原来是金蝉子,好久不见!如今转世投胎依旧这么风采照人”

唐三藏僵笑着搭上去:“好久不见,呵呵”

郡侯笑着望向他身后的人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愧是金蝉子,把齐天大圣和天蓬元帅都搞定了当跟班,真是厉害”

唐三藏不敢回头看两只人兽结合体凶神恶煞的目光,只好推托说:“只是驴友,只是驴友”

郡侯轻笑,邀大家坐下,叫仆人上茶。

那茶晶莹剔透,呈晶红色,好不漂亮。

郡侯轻轻抿一口都让人感觉分外香甜,引人入胜,可猪悟能却将它练杯子带碗扣在地上。

“这茶血腥味太大了”猪悟能皱着眉头说。

郡侯笑道:“大概是天蓬元帅太久没有享受过美味,接受不了了吧”

“啪——”

上好的红檀木桌子当时就让猪悟能干碎了。

唐三藏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只得站起来劝解。要知道,如今的没落与当初的奢华可是这猪脑子的伤病,再怎么愤青的人也不会一点儿都不怀念那段人上人的日子的。

唐三藏苦口婆心端茶倒水嘚啵半天,那猪才闷闷不乐坐回原位,但郡侯似乎并不领情,直奔主题说:“那么,金蝉子,哦不不不,唐三藏,你来我府,有何贵干?”

唐三藏见对方不再绕弯子,也省了事,站起身来说:“贫僧西游路过宝方,却见民生疾苦,个人崇拜主义横行,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看到了神吃人才会如此,故此我想来看看是哪位老友所为”

“那现在你看到了吗?呵,恐怕你早就不晓得我是谁了罢”

“额。()。这。。”

郡侯自嘲般笑笑:“也是,像你们这种高端大气的大人物又怎么会记得我呢?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我自不会为难你,吃了这顿饭,我派人送你们西去便是”

“可是。。”

“来人啊,好生伺候着,呵呵我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他拱了拱手,下去了。

见郡侯丝毫没有透漏内情的意思,唐三藏越发觉得这个郡城神秘而叵测,反倒是非要弄清楚。

“嘿!狒狒猪头!你们帮我看着郡侯,我去后院看看!”好奇心会害死猫,见大殿无人,唐三藏的胆子竟然大了起来,交待两个人妖把风之后,偷偷潜到不断惨叫的后院去了。

后院的道路像是被人设计的,离奇曲折,墙体极高,像是个迷宫,仿佛没有一张图纸便走不出去似的。

几乎是晃荡了接近半个时辰,他才终于走到了迷宫尽头。

尽头是个铁栅栏门,插着一把钢刀作为锁链,唐三藏蹑手蹑脚走过去,趴着门向里面看,一片黑漆漆的绿藻。

奇怪,这绿藻怎么会是黑色的呢?

正在疑惑,向里探了探头,天!竟然看到了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我靠!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随后便闭上眼默念起乱七八糟的佛经来。

“阿弥陀佛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无意的我绝对不是好色之徒啊喂!”

念过一万遍,再睁开眼,却见那女人依旧在那,全身赤裸的趴在地上,睁着眼,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

唐三藏感到奇怪,再伸伸脖子,向里一瞧,天啊!这女人居然是一具尸体!

只见她的身后还有两个壮汉,正用利刃切割她的身体,旁边放着的,是精致的茶碗和炊具。

周围满是尸体残骸,有大有小,看来遇害的全都是妇女婴孩。

她们的骨头被剔除的干干净净,鲜嫩的肉被放在锅里端到后厨,大概是做成郡府的晚宴,新鲜的血液配合着药材泡成茶水供人享用,而一些杂肠污血,竟全被屠夫和下人啃食个精光。

“哈哈哈、好吃!好吃哈哈!”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在舔舐破掉的肠管流出的血,一面还颇为享受的轻哼着。

唐三藏终于忍受不住呕吐了出来,直到自己的肠子仿佛被拉扯得格外疼痛,才慢慢直起身。

周围的血腥味还弥漫在空气中,他转过头不敢去看那女人的眼,他从未见过如此残虐的场景,一时间竟慌了心神,而回过头却看到郡侯站在他身后,一脸冷漠的望着他。

“你本来可以走的”郡侯说:“可你竟然窥视到了这一切”

唐三藏抬起头,慌乱恐惧的眼中那一抹睿智仍然熠熠生辉,他质问着郡侯:“所以,从前任郡侯窥视到神吃人到逃亡都是你一手编造的吗?”

“不,那都是真实发生的,我们也确实是因为那,才迁移至此”

“那你们应该诚惶诚恐!”

“恐惧有用么?”郡侯笑了:“你我都知道东西方的秘密,到了这里,我不会死,其他人也不会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就像你看到的,为了吃人,为了美食”

唐三藏一颤,吃惊的看着他。

倘若战乱饥荒年代,口不择食,只得食了死人的肉活命便也有情可原,但这仅是为了享受人肉美味和欢愉,从而滥杀无辜,实在令人发指!

郡侯却不以为然,他轻笑着,看向那个死去的女人,眼睛里充满了对血腥的欲望:“或许你忘了我是谁,事到如今我便告诉你,我是灵山脚下的那只灰色绵羊”

唐三藏瞪大了眼,前世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滚动播放着,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

“你一定会认为我不是他,因为他那么隐忍,那么温顺,甚至最后被人吃掉了都没有怨言”郡侯冷笑着,欣赏着唐三藏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可这世上每一种善良都不是理所当然,每一种生物,也都会值得尊重。没有人愿意永远付出,而又永远活在别人的阴霾下,所以,绵羊本来是那么驯服,吃一点点就满足,现在据说变得很贪婪、很蛮横,甚至要把人吃掉……”

“可你不应该毁了一座城,更可况,现在的你不是一只羊,而是一个人”

“不,你错了。你不是金蝉子,却做着金蝉子该做的事,而我,虽然不是一只羊,却也要做我的事。人类屠杀了我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我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何况他们坐在食物链顶端已经太久了。所以我要把他们圈起来,我要主宰他们,就像他们当年主宰我一样”郡侯说得有些激动,竟大笑起来:“而且,你知道么,最有趣的是什么,他们竟然也爱上了人肉!”

唐三藏猛地一颤。

“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对吧?呵呵,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郡城能够经久不衰,没有人反我么?我知道,你比我更清楚这卑微的人类。人类追求的不是表面上的享乐,物质上的超脱,而是心理上的优越感。而我,恰好做到了这一点。我给了他们一个更加赤裸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让强大的人体验到了人上人的感觉,换句话说,我帮了他们,我创造了人类的英才”

唐三藏摇摇头:“你疯了”

郡侯笑道:“对,我就是疯了,我竟然会告诉你这么多!告诉你这么多!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可事到如今,呵呵,我却悲哀的发现我错了几百年,知道么,到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为我们这些可怜而又善良的羊打抱不平,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看到真相!为什么要袒护他们!难道我们不是神的子民吗!为什么我们只能被人食!却不能食人呢!”他吼得歇斯底里,声音嘶哑,唐三藏站在原地,默默无语。

最终,郡侯悲哀的低下了沉重的头颅。

“我知道你没话说了,我也没打算和你一直说下去了,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拔出了身侧的宝刀,猛力一挥!

唰——

宝刀出鞘闪过一道寒光。

唐三藏僵直了身体,等待它划破他的皮肉的痛感,但那一瞬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睁开眼,发现那把刀在他脖子右侧0.01公分停住了。

只见郡侯笑着松开手,任它掉落在地上砸出悲怆的声响。

“哈哈哈哈哈。。金蝉子,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不能死。你知道一切,你知道结局,包括我,还有那只灰色的绵羊”

他挑衅一般看着唐三藏身后的孙悟空和猪悟能,放声大笑。

“呵呵你是不会死的!到头来死的只能是我们这些卑微的生物!你们是神!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子民吗!为什么要偏袒那些贪婪的人!为什么!我做错了吗!我没有!我没有!哈哈哈哈!”

唐三藏看这个吃人的恶魔笑出了眼泪,笑到了呕吐,没说一句话。

此刻郡侯狼狈的趴在地上,周围全都是胃中呕出的污物。他笑够了,笑乏了,便抬起了头。

“别以为人类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么喜爱他们,他们真的是食物链顶端,堪称完美的生物吗?你可知道我下了一道旨意,要吃光城中所有妇女儿童,如果她们不想被吃,只得带人来我郡府中顶替。若今日那女人想你们活命,便不会带你们来见我了”

唐三藏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郡侯慢慢站起身,眼神略带疲惫。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什么都结束了。你走吧,或者,杀了我,随你高兴”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郡侯自嘲般笑笑:“呵,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能去改变别人?”

“可你害了太多的人”

“每一场革命都会有牺牲,我没有害他们,害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呵呵,我给了他们神仙级别的享受,他们将再忘不了人肉的滋味,从此以后,这世界上便有了会吃人的人。你说,是他们自己不能抵制诱惑,还要诬赖我吗?”

唐三藏再无言以对,眼睁睁看那有些失魂的郡侯转身走进了厅堂。

干瘦的仆人向他鞠躬,眼中透漏着对人血人肉的渴望,他坐在华贵的椅子上,喝着人血茶,观赏着满屋子人骨陈设,以及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绝无反贼的郡城,满意的微笑着,闭上了眼。

“我们走”

唐三藏再不想呆在这个疯狂的郡城了。

他能感受到这个城中飘散着的不仅仅是惹人呕吐的血腥味,还有满载的欲望和贪婪。

那些死亡,那些悲哀,都是他们一手制造的。

“就这么走么?”小白龙看着收拾行囊的大家,问道。

“那我们留在这又能做些什么?”唐三藏反问道:“人好食人,根本就没人愿意放弃那所谓的美味。他们是流亡者,奢侈和贪婪是唯一的乐趣,若要改变他们,只能杀死所有食人者,或是有贪念的人。可我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这座城池就这样毁灭吗?”

猪悟能笑道:“所以我们要走,没人忍心看到那一天的,至于那些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不忍它被摧毁,又无能为力,只有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临行时,猪悟能大吼一声,叫得他们向后看。

干燥的郡城上空,飘散出点点红雾,一名干瘦的少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停靠在破败的郡城匾额下。

她开合着干裂的嘴唇在说些什么,他们已经听不见了。

漫天的血尘会掩埋一切,那西游团的身影,那少妇被抓走的瞬间,都将消失不见了。

遥远西去的一组人唯一的希翼便是再回首时,凤仙郡的血腥味已经被风沙冲淡了。

或者,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

悲哀的是,城虽可能破败不再,活着的人却永无止尽。

白居易有诗著——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讲的便是流传下来的食人一族。

虽然食人动机与凤仙郡相差较大,但若是在那等年月爱上人肉滋味,便是不旱,也要大祸。

因此种族杂食,携带最高阶级动物智慧的头脑,故生命力极强。因强而好斗,斗而亡,胜者生,生生不断,故辗转千载万代,不曾灭绝。

此族人性情怪异,好食人肉,食人因果各异,分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繁衍至今。

曾有人类好奇而观之,猝。

曾有传说称,食人族种族退化,生出了尖牙俐齿,面似饿狼,快如闪电。

人人闻之丧胆,再不敢有好奇之心,尽量避而不见,疏而远之,再无人言其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