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无上帝宠 无上帝宠 第107节

赵诗斓接过丫鬟手里的篦子,柔声说:“娘,您当然是我的亲娘。但凡事总要讲一个理,不能乱说,万一叫人听了去,岂不说我们赵家人无礼?”

女儿这般乖顺,换了谁都生不起气。

赵江氏和缓了态度道:“我只是看不惯雪昭不把我这个姨母放在眼里。”

赵诗斓替赵江氏篦发,道:“娘,乌家姨母在世的时候,原就和咱们不怎么走动了,做什么怪到雪昭头上?”

提起妹妹江若贞。

赵江氏心情复杂。

大家都知道,江若贞在江家了多年,而她呢,丢失了十几年才被找回来,和江若贞只相处了一年而已,关系也不怎么样,后来因为她代替江若贞嫁到赵家,她们姐妹俩,更是毫无感情可言。

不过,她们俩从江家出家之初,逢年过节照常走动。

后来才不走动了。

赵江氏道:“你乌家姨母不和我们走动,还不是因为病了。又不为别的。”

赵诗斓沉默不语。

她那时虽然年纪小,隐约也记得些事了,再加上这些年来听到的一些传言,也知道姨母的郁郁而终,也有她母亲的缘故。

赵江氏自己也有点底气不足,没再继续掰扯下去。

江若贞的死,或许她是要负一点点责任。

但真要怪,那也是怪江若贞自己,要强还心眼小,又错眼挑到个无能没出息的丈夫。注定短寿。

冬月初五,江若贞的忌日,破晓时分就下了一场雨。

庭院里的路都泥泞了。

赵诗斓晨起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准备去江若贞坟前祭奠。

她戴着帷帽,只带了贴身伺候的丫鬟、仆妇,悄声出的门。

等到了坟山脚下,居然碰到了她母亲。

母女两个见了面,面面相觑,异口同声——你怎么来了?

赵诗斓简直无奈,问赵江氏:“娘,就您一个人?大舅母没来?”

赵江氏说:“没来。你大舅母怎么会过来。”自打江若贞死了,她江家的大哥大嫂问都问的少,更遑论祭拜。

赵诗斓松了一口气。

幸好大舅母没来,又对自己母亲有些语塞,怎么会想着偷偷过来祭拜乌姨母,要是撞见乌雪昭父女俩,多尴尬。

赵诗斓只好拉着赵江氏,说:“娘,天气不好,咱们快去快回吧。”

最好别碰到乌雪昭。

-

乌雪昭也是清早起来,换了身淡色的衣裳,和乌旭海一起坐马车去京郊,为母亲上坟。

车外下着雨。

乌旭海没骑马,和乌雪昭同坐一辆马车。

父女同乘,乌旭海手里握着□□经,乌雪昭闭目养神。

两人无话可说。

道路坎坷,车辆颠簸。

乌雪昭差点磕到脑袋,睁开了眼。

乌旭海也坐不稳,索性合上了书。

冬雨纷纷。

父女俩还是聊了起来。

乌旭海说起了往年,他和江若贞的事:“……你母亲嫁给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总记得她刚进门的时候,眉眼有些固执。”笑了笑,看着乌雪昭的眉眼道:“和你我不一样。你还是像爹,不像你母亲。”

乌雪昭也回忆起了江若贞。

但她实在不太记得些什么,脑海中,只有些零星的画面,多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她的脸色那么的苍白,眼神透亮,抱着她,轻拍她的脊背,跟她说着什么。

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大约就是手札上所写的内容。

母亲留下来的手札,倒并没有详写她在江家经历了什么。

但乌雪昭自己能拼凑出来母亲人生的轮廓。

一个养女,当江家亲生女儿回来后,要了养女与赵家的婚事,养女也只能拱手相让。

权衡之后嫁给她父亲。

母亲以为父亲年少中举,必然前途坦荡,想让父亲上进,期盼能看到乌家门楣与江家比肩一日。

可惜,她父亲并不是这样的人。

比起仕途高升,父亲更喜欢琴棋书画。

母亲应该很失望,所以在手札跟她上说,男子靠不住,任何人都靠不住。

人只能靠自己。

——雪昭,别依赖任何人,包括你的丈夫。

乌雪昭倒没想过靠谁,也没感受过那种失望。

但母女连心。

她能感觉到母亲的痛苦。

后来,母亲越来越痛苦。

母亲以为,让出婚事,已是唯一的伤心事,没想到,江家能忍心她让掉婚事,自然也忍心她让掉别的。

中间细节,母亲没有事无巨细的写下来,乌雪昭知道的就不太清楚。

母亲只是告诉她,要能够接受,任何人给的背叛和伤害。

包括亲人。

江若贞写的克制。

她没告诉乌雪昭,有些道理,她快死前才想明白。

有些事,她到油尽灯枯才知道放下。

她期望她女儿,比她早些活明白,活通透。

乌雪昭的性子倒是合了江若贞的期望,淡泊少欲。

只是她偶尔也会拿着手札,暗暗问母亲——您走之前,真的都放下了吗?

马车徐徐前行。

乌旭海已经不看道经了,也在闭目,唇边却念念有词。

约莫又是在念道经。

乌雪昭想和乌旭海说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她偏开头,透过车帘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心说,她其实还是像母亲。

到了山脚下,父女俩一起撑伞上去为江若贞扫墓。

刚到坟前,就看到了赵诗斓母女。

赵诗斓脸色微变。

赵江氏笑了一下,远远地就道:“巧了。”

乌旭海愣了一下,想回避女眷。

赵诗斓拉着赵江氏走过去,打算走,福身了说:“姨父,雪昭妹妹,我们已经祭奠完姨母,先回去了。”

乌旭海点了点头。

乌雪昭回了赵诗斓一礼,在她们擦肩而过时,淡声道:“雨天路滑,姨母和表姐以后还是别来了。有心哪里都能祭奠。”

赵江氏心里不快。

江若贞虽是养女,她的名字,好歹也是上了江家族谱,她们俩便是姐妹。姐姐忌日,她来祭拜,一个小辈还要来教训?

赵诗斓及时拉了母亲一把,回了乌雪昭一声:“好。”

见乌雪昭手冻得苍白,解下自己的披风,穿在乌雪昭身上,温声道:“雪昭妹妹,天气凉,注意身子。”

女儿这么一打断,赵江氏倒不好发作了。

回去的路上,才在马车里道:“我要早知道她母亲心眼比针尖还小,也就不会……她母亲郁郁而终,我也心有愧疚,阿弥陀佛,难道我诚心想赎罪都不成了?”

赵诗斓叹气,温柔地道:“娘,那您就不该今日来祭奠。”

往年她都去,虽没和乌雪昭碰到,但乌雪昭也没说什么。

这回母亲要是不去,雪昭表妹也不至于开口赶人。

赵江氏脸一沉,母亲去世后,二哥二嫂一家子也一直怨怪她,回京到现在见了她都没好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连女儿都在怪她?

隔日。

乌家听到消息,赵江氏斥重金为江若贞做了一场法事。

乌老夫人和荆氏听到都觉可笑。

荆氏失语一阵子,才道:“弟妹是咱们家的人,赵江氏跑去做什么法事?”

乌家隔年为家里亡者做法事,若有关系好的本家族亲,的确会出钱帮忙做法事,但……实在轮不到赵江氏。

何况江若贞病情加重,还有赵江氏的功劳。

荆氏都有些吃不下饭。

赵江氏钱已经花了,法事已经做了,外面不知情的人,只怕还要称一声姐妹情深,或者赵江氏有情有义,这么多年了,竟还这般惦记江若贞。

真叫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