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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了) 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装后死对头弯

他倒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捧着她的书,吃着她的零嘴,仿似到了他自己的地盘。

方才她说的那番话,竟连一点点效果都未起。

才咽下去的那口老血瞬间翻涌而上,她紧咬了后槽牙,声音顺着牙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去:“薛!琅!”

这中气十足、全然不像弥留之际的两个字,终于引得他抬首。

他冷冰冰凝注她两眼,方放下书册,略提了声音:“进来。”

外头陡然有了脚步声。

只是几息的时间,一个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就站到了卧房门前,眼看着要一步跨进来。

她登时晕了一晕,直着嗓子喊出来:“站住,再敢往前一步,我咬舌自尽!”

戒荤被她一声厉喝镇住,忙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脚,虽不进来,却也不离开,只站在卧房门边踌躇道:“大都护……”。

薛琅终于从胡床上起身,踱到了床畔,板着一张脸道:“看你对老阿吉之事那般热心,未成想,你却是个讳疾忌医的。”

她光溜溜躲在衾被底下,心下又憋屈又羞臊,还无法解释。

回想起在长安,与她有些龃龉的另一个男纨绔曾同一位已嫁妇人交好,夜夜前去相会,某夜终于被人堵在了被窝里,光溜溜打了个半死。

她那时还笑话那纨绔活该,何曾想到有一日她也要光溜溜被人堵在被窝里。

一点也不好笑。

她只得抬首,干笑两声,惊奇道:“咦,怎地就忽然神清气爽了呢?一定是外头高僧们的经文惊跑了邪祟。我现下已大好,你等快离去吧。”

薛琅看着她几无血色的嘴唇,半分不理会她,只向门口的戒荤努努下巴。

戒荤脚一抬,又要进来。

她当即阴惨惨一笑,略略将脑袋一抬,蓬乱的乌发垂下几捋,伴着越来越晦暗的夕阳,竟陡然多了几分诡异的魅惑。

“小爷给了你机会,你若还想进来……”她放柔了声音,向戒荤抛个媚眼,“怀中抱个和尚,小爷还未曾体会过。不知你那秃头摸起来是何滋味。小爷等不了了,你快快脱衣上榻,正好这衾被都是现成的……”

戒荤看着她秀美到极致的一张脸,听着她婉转娇媚的一把嫩嗓,只须臾间,那如玉的指尖都从衾被里钻出来一根,正向着他勾勾……

他激灵灵连打两个冷战,鸡皮疙瘩噌噌爆了满身,连告辞都来不及说一声,唰地便不见了人,独留一张袈裟落在了地上,当做有医僧曾经来过的证明。

嘉柔心下终于泛起一股得意。

恶心不死薛獠,我还恶心不死你一个秃奴?

她趁胜追击就要向薛琅故技重施,床畔却多了一张胡床,薛琅一撩衣摆便坐了下去,一张脸冷似仙女峰上积年的冰雪。

她从这张脸上,看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怒意。

仿佛她再这般拿乔,下一息他必将掀开她的衾被,将她看个精光光,然后啧啧两声,道:“不过如此。”

如果真有那一刻,她必定豁出一条命,也得将他剥得光光,对着他上下打量后啧啧两声,在被他砍死之前留下一句遗言:“你也不咋地!”

如若侥幸不死……她脑中忽然多了个不适宜的念头,如若侥幸不死,那她是不是就成了调戏过西南王、咬伤过西南王、还将西南王剥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最终却还好端端活着的那唯一的壮士?

还是位女壮士!

她正胡思乱想着,不妨耳畔传来带着冰碴的一个字:“手。”

“蛤?”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将手探出去,只露出个指尖。

他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指尖。

她尚未来得及反抗,他已将她手拉了出去,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上来,落在了她的纤细的腕上。

那指尖微凉,激得她不由打了个了冷战。

光阴已黯,侍女轻手轻脚进来,点燃鹤颈烛台上的烛火,放在靠近床榻处,又悄无声息离去。

憧憧烛火照亮了他的脸,也似驱散了他方才萦绕周身的怒气。他一动不动沉浸在烛火中,只有搭在她腕间的手因为寻脉偶尔细微移动。

“你会医术?”她咬着半边唇,一颗心吊在半空里。

他淡淡瞥她一眼,并不答她。

烛台渐渐萦绕不明香气,同他盔甲的生铁气相混。

他指尖的硬茧磨着她腕间细嫩肌肤,微微发痒,令她不由忆起儿时,有个人的指尖也布满了硬茧。

那是独属于武人手上特殊的一道茧,位于拇指与食指上,呈横向,是数年如一日练习射箭,每支羽箭在指尖停留不过一息,长年累月之下,也磨出了这般厚茧。

那个人最爱捏她的脸颊,每逢她被厚茧刺得哇哇叫,他便会哈哈一笑。

若正好恰逢每半月一次的离营日,他便将她一把捞起架在肩上,在漫天晚霞下出了军营,同她一起回府。

故去的印象早已模糊,她连那人的长相都已快想不起。

只此时却又忆起那时营中的风,和从营墙外斜照进来的夕阳。

腕上的刺痒还在继续,她忍不住要抽离。

“莫动。”他往前倾身,已按住了她的手。

掌中的手细腻柔软,纤细的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捏断。其上布着细汗,沾湿了他的指。

他松开那手,面无表情道:“另一只。”

她凝注着他的神色,他一如既往无喜无悲,辨不出到底探到什么。

她磨磨蹭蹭换手,他重新搭上指尖,半盏茶后方离了手,面上神色不辨喜怒,只淡淡问道:“患病就医,天经地义,为何拒绝?”

她一时有些怔怔,这是……没有诊出她是女子?

高高吊起的心在此时终于落地,她忙支支吾吾搪塞:“汤药太苦……”

又假意问:“如何?可是真的能活两百年?”

“现在担心,晚了。” 他从胡床上起身,施施然出去了。

“什么意思呀?你究竟何意?”她这时候反而着了急。

莫非她今日出血不是她来了葵水?却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怪不得她今日痛得厉害,此前根本没这般严重,完全不耽误她吃喝玩乐当个纨绔。

她一骨碌爬起身,想要穿衣裳追出去,将将从被窝摸出一根裹胸布,门边人影一闪。

她连忙睡倒,裹胸布却收得晚,还有长长一截垂在床榻边。

他去而复返,一步就跨了进来。

她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拿起裹胸布放在额上,“热,擦擦汗……”

他径直行到窗边,拿起她那卷《搜神记》,很是自然往怀中一揣,目不斜视走了出去。

“喂……”她要继续喊他,却又不敢再动,一直到那脚步声离去,出了厢房,房门“吱呀”一声掩上,再没有动静。

真走了?

天色已擦黑,几盏艳丽的宫灯提前在檐下亮起。

薛琅并未立刻离去,站在檐下,同被嘉柔吓出来的候在外头的戒荤和尚道:“脉象微弱,偶有滑脉,触及圆润而不显。”

戒荤有些惊讶,“此脉象在女子中极为常见,乃葵水不调之症。而男子属阳,难见滑脉,脉象圆润更是稀罕。”

他一时食指大动,真想冲进去亲手再把一把,试试这稀世奇脉究竟是何种手感。

可一想到方才里头那小郎君如妖邪现世的模样,如今还心有余悸。

思及此,再不敢肖想世间奇脉,只倍加虔诚地念了一声佛号,方道:“此脉颇为奇特,却并无性命之忧,与女子葵水不调同源,都乃气血有亏所致。洒家先开一剂女子葵水不调之方,在其上做小小改动,先服两剂看看。”

等了等又压低声音道:“此小郎君似中意男子,怕是也与血亏有关,何时能补起来尚不明。大都护最好时时远离,千万莫被他缠上……”

薛琅便想起方才潘安在房中故意逗吓戒荤的一幕,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他上一回当已是极限,这般久若还相信潘安乃断袖,过去这些年就痴长了。

仆从送来笔墨,戒荤提笔写好方子,薛琅忖了忖,接过来转译成吐火罗文,交给候在门边的婢女,“转告你家夫子,想一想他阿耶是为何而死。他既是忠良之后,他的命便不独属他一人。讳疾忌医,小病拖大,乃大罪。煎好药后,看着他服下,若他不用药,你二人一起,军法处置。”

侍女吓得双腿打颤,扑通跪地。

他高高在上,继续交代:“多备蜜饯。”

话毕,长腿一迈,转身便走。

待将将出了偏院门,正与脚步匆匆的王怀安遇上。

“大都护,巫医们都已捉齐。”

薛琅点点头,接过王怀安手中的马缰,跃上马背,偏头看了眼老阿吉家的帐子外那热闹的篝火与熙熙攘攘的乡民,策马飞驰而去。

-

因薛琅对病情语焉不详,嘉柔很是担忧了几分。

夜间侍女跪地,双手呈上汤药,战战兢兢苦劝嘉柔:“听说薛都护的军法最是无情,无论男女,打板子皆要除掉下裳。婢子乃女子,若那般暴露人前,纵是未被打死,也没脸活下去了。烦请夫子用汤药,莫让婢子受那军法,没脸而死……”

嘉柔心道,她也是个女郎,她也要脸啊。

她咬牙切齿了一阵,忽而想起,该死的军营里有条该死的规矩,言女子不可出入营中,否则逢战必败。

军营里都难见女子露头,打板子哪里能打到女子。也不知这婢女去哪里道听途说,听来这不实的规矩。

她思忖的这一阵,婢女跪在一旁已是哭得梨花带雨,锲而不舍把放凉的汤药热了又热,总之不看着她饮下誓不罢休。

她历来就有怜香惜玉的毛病,不忍看婢子这般为难,又细细思量了一阵薛琅其人,虽说医术不济未诊出她乃女子,可也不至于强逼她饮下毒药。

这一页再不掀过去,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她长叹一声,只道:“只今后,非我允许,断不可便放人进房……”

婢子泪眼摩挲:“不是夫子允诺的吗?”

她何时允了?!

罢了罢了,她端起汤药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将将呲牙咧嘴移开碗,婢女便将蜜饯源源不断地塞进她的口中。

唔……够了,够了够了……唔唔,真够了……

不知究竟是那汤药的作用,亦或嘉柔的葵水不调只是暂时,这一夜她腹痛全消,第二日已是大好,又是她吃喝玩乐皆不耽误的女纨绔。

清晨日头高声,僧人们的念经声又在草原上响起。

草原上多了几顶四面皆空唯有顶子的帐子,前来看热闹的乡民们继白住了一夜,又欢欢喜喜在帐中吃用着白银亲王款待的稀粥、炊饼或冷淘。

老阿吉的帐子外守着几个安西军,皆手持大刀,肃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