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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后遗症 童话后遗症 第36节

粉色的。

还挂着吊牌。

谢逢周把拖鞋放到地上,又将袋子里剩余的云南白药创可贴倒出来。

“本来想给你买hellokitty猫猫头来着。”谢逢周低着头把创可贴撕开,“没找到卖的,你凑合用吧。”

他说着,伸手。

岑稚下意识想要往回缩一下脚。

被人松松地固住脚踝。

男人掌心温热,指腹按在她踝骨上,轻轻地揉了揉,而后把她的脚抬起,将揭开的创可贴贴上脚底擦伤处。

岑稚两手拢着裙摆环住膝盖,一时间忘了动作,怔怔地看着他。

谢逢周帮她处理好伤,再拆下吊牌,把拖鞋穿在她脚上。

摆在旁边的高跟鞋收进袋子里。

收拾好一切,他拎着袋子站起来,另只手抄进西裤口袋。

居高临下地垂眼瞧她。

语气很散漫。

“诶。”

他说,“要不和我私奔吧,公主。”

岑稚知道青城半山有个超跑俱乐部,原本好像是废弃工厂,后来有人买下来,改成寻欢作乐的销金窝。

但她没想过自己有天会过来。

她站在谢逢周那辆超跑旁边,扬起脑袋往上望,巍峨耸立的山峰直冲云霄,入夜后视野看不清晰,顶端模糊成黛色,柏油公路伏着它盘绕开阔。

比赛场地外,远远扎堆聚着群人,躁动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环扫。

岑稚身上还是宴会里那条雾紫色渐变纱抹胸长裙,颈侧系有纱质蝴蝶绑带,衬得肩颈线条纤弱漂亮。

腰部往下三层欧根纱拼接,层层叠叠的裙摆缀着细碎钻石,鱼尾似的铺开,在灯光下亮闪闪,落满星河。

浓密长发也梳成蓬松漂亮的法式少女编发,落下几缕绒绒卷曲的碎发,修饰着巴掌大的瘦圆小脸。

发间扣着精致发饰,整个人就像被人从安徒生童话里拐骗来的公主。

之所以说拐骗。

是因为她看起来乖巧又干净,与这里疯狂炙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谁认出她是游轮派对那晚,国王游戏和谢逢周接吻的姑娘,手肘撞撞旁边:“有生之年幸见谢少爷从良啊。”

那人啧一声:“别说他,老子要能泡到这么可爱的妹妹也立马金盆洗手!”

赛道上错落着停了几辆跑车,有人倚着车门抽烟,毫不避讳地打量她。

眼里满是兴味。

岑稚无动于衷地转过脸,谢逢周和他朋友说完什么,拎着个头盔过来。

她以为他要戴,结果他走近后,直接抬手把头盔套到她脑袋上。

“你怎么不戴啊?”

谢逢周指尖给她按上暗格里的卡扣,才道:“我又不害怕。”

岑稚隔着层眼罩玻璃看他,声音从头盔传出来,闷声闷气:“我也不怕。”

谢逢周系完,屈指弹一下头盔,咚咚闷响,瞥她一眼:“我怕。”

岑稚扶着头盔,没听清他刚说了什么,正要再问一遍,谢逢周打开副驾驶让她进去,自己从另侧上了主驾。

怕她闷得慌,谢逢周打开空调,随口问:“以前飚过车吗?”

岑稚摇头。

余光里有人掐表计时。

耳边沉重的油门声此起彼伏,轰鸣在山谷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却能清晰听见谢逢周的声音。

“送你个生日礼物吧,岑同学。”

他折了两折衬衫袖口,一手控住方向盘,另只手娴熟地挂挡,下颌往上抬起,示意一下,道,“山顶那面旗看到没?今晚换上你名字。”

话音刚落。

哑光黑跑车犹如离弦弓箭般冲出去,仿佛一只黑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在风中疯狂疾驰追逐猎物,风声呼啸着刮过车顶,周遭景色迅速倒退成线!

岑稚完全没有防备,跑车发动的一瞬间她被惯性狠狠甩向柔软椅背。

发动机轰到脚底发麻,心脏在如此不断加速的冲刺里提到嗓子眼,鼓噪震动,后颈被刺激地竖起细密汗毛。

神经拧成极细的一根,窗外是深不见底的乱石悬谷,前方是风声咆哮暗卷的丛林,岑稚甚至不敢闭眼,死死捏着安全带,灵魂似乎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和所有情绪一起被瞬间冲散!

后视镜里有人紧咬着不放,岑稚能感觉到谢逢周一直在加速。

仪表盘疯狂运转。

很快那些人又被甩开,直到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着岑稚耳膜,柯尼塞格冲过终点线,原地漂移半圈停下。

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散下来,岑稚脱力般靠上椅背,手心一层薄汗。

谢逢周不紧不慢地熄了火,和岑稚比起来,他完全没受任何影响。转头瞧她,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岑稚第一次体验如此刺激的项目,浑身毛孔似乎都张开了。

抬起发软的手,冲他比个拇指。

挺爽的。

说实话。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喜欢泡在这里飙车了。

好解压。

谢逢周探身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又拿下头盔,发现她额发都被冷汗浸湿,扑哧笑出声:“真没出息。”

“……”

你才没出息。

两腿发软的小岑同学在心里反驳一句。

今天天气不算很好,谢逢周打开天窗,云雾缭绕,星星稀疏散落。

从山顶倒能俯瞰灯火通明的汀宜。

岑稚仰头往天上望,想找找司机师傅说的月亮,余光里旁边人抱着胳膊靠上椅背问她:“今天许愿没?”

“没有。”

是真的看不见月亮,岑稚遗憾地收回目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到她眼前,清瘦指间捏着个打火机。

“一年就这么一次机会,别浪费啊。”指尖划开打火机,两簇幽蓝火苗微微闪动着印入谢逢周澄黑干净的瞳孔上,像两弯朦胧漂亮的月牙。

他玩笑道,“许个愿吧,公主。”

有那么一瞬间。

岑稚觉得她好像找到了。

下山的车速比来时慢上许多,山脚人散了一半,岑稚一眼看见程凇。

他靠在车前,有人在和他讲话。

眺见谢逢周的车,程凇直起身,走过来,没有先看向岑稚,目光定格在主驾那位身上。

谢逢周手搭在方向盘上,抬眼回视。

谁也没开口。

但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岑稚觉得气氛凝固下来,看看谢逢周,又看看程凇,想说什么。

程凇先道:“回家。”

岑稚抱着头盔没吭声,过一会儿伸手去按车门,发现车落了锁。

她转头去看谢逢周。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谢逢周没和她对视。

解了锁。

他态度比方才冷淡了些,岑稚又在副驾驶上停留片刻,下了车。

谢逢周升上车窗,余光都没再往她身上落,径直驱车离开。

剩下的两人之间有一会儿沉默,半晌,程凇把浅蓝信封拿出来,递到岑稚跟前:“照片让她删了。”

岑稚没吭声,也没接情书,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右耳。

这人向来金枝玉叶的矜贵,耳背那里却有道细长的浅褐色疤痕。

见她不动,程凇以为她还没消气:“今晚叶家也在场,和她闹对你没有任何利处,下次别再这么冲动……”

“程凇。”

岑稚忽然开口。

被喊的人停下来。

岑稚问:“那道疤还疼吗?”

程凇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听她继续问:“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的话吗?”

程凇沉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