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
这是碧瑶脑海中唯一的反应。事到如今，自己虽然希望她立刻被赶出去，但又能怎么说。
不过想不通的是，上一世沈若云嫁入王府之时并未怀孕，如今怎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有了身孕，且以此多次做了挡箭牌。
碧瑶看了沈若云一眼，折纤腰以微步，走到了沈若云的身旁，满眼的不舍，语气中刻意带了些心疼和怜惜：“出现这种事也不是姐姐故意为之，何况身怀子嗣，怪罪又能如何。只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不知误服了那蚀骨散，孩子如今怎样了。”
奶娘对此话题最为关心，如若孩子没了，这种惹事不断的荡妇尽快离开也是好事儿，于是赶紧接茬说道：“不如请个郎中来号脉检查一下，有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沈若云的脸刹那间的煞白，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欣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
果然没有孩子……沈若云不敢想下去……
碧瑶心中暗喜，唇畔微扬，弯起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浅笑。
“此事本王会处理。”紫枫对沈若云的袒护显而易见。
这下奶娘脸上也有些不快，但并不好发作，只得郁郁说道：“都散了吧。”
碧瑶迈步离开之时，看了一眼紫枫，不曾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目光对视，发现他眼中的目光似乎是洞悉一切。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深切的危机感在碧瑶心中油然而生。
紫枫将所有的丫鬟奴婢都请了出去，待厅中只留下自己与沈若云两人之时，他淡淡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沈若云似乎还沉浸在他方才的信任之中，见态度变化如此迅速，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咬了咬唇：“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没问你这个。”紫枫的语气冷了下来，一双冷眸宛如鹰鹫一般深深的一眯，“蚀骨散，怎么回事？”
沈若云脸色一变，身子略微的有些颤抖，额头之上的青丝，被汗水所打湿，紧紧的贴在额头之上，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一句话来，“只是想让她尝尝苦头。”
“要杀她易如反掌。”紫枫冷笑，那双鹰眸愈发的冰冷，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为之下降了几分，“杀了她然后呢？报仇的法子你想好了？”
“是……是妾身的错，妾身太冲动了。”沈若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生怕惹怒了紫枫。
紫枫坐回到位置上，喝了口茶，微微勾唇：“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喝掉蚀骨粉是偶然吧？”
沈若云一愣。
见状，紫枫轻笑一声：“夜半三更被人敲昏抓走，刻意制造被****的假象也是偶然？”
“有人在对付我？”沈若云瞪大了眼，脑海中回想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幕幕，有些犹豫又试探性的问道：“是沈碧瑶？”
“还不算太笨。”紫枫神色复杂，轻轻的一挥衣袖，淡淡的说道。
“她在沈府一直以来都是个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怎会有如此手段？”沈若云有些懊恼过去的自作聪明，嗓音沙哑和灼热的痛感更是让她恨意十足。
“差点儿让你嫁给马夫，还不算手段？十家酒厂完全掌握在她手中，还不算手段？”紫枫言语间的嘲讽很是明显，“云小姐，你可太轻敌了。”
沈若云愣在原地。
太轻敌了。
如今局势完全反转，没借着五王爷的事儿给她安上个荡妇的帽子不说，自己反倒成了全城的笑柄，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深入接近到沈家复仇，眼下若是再不除掉这个祸患，恐怕自己真的要被赶出王府了。
“孩子的事……”沈若云眸中水汪汪的，朱唇微启，一副勾人的模样，“她只是想毁了我的名声，妾身的处子之身还在。王爷一试便知。”
“一口一个孩子不是说得真切？”紫枫微微露出笑意。心中却有些讨厌面前这个不择手段的女人，若不是她还有些利用价值，今儿个趁乱将她赶出王府倒也是件好事。
“王爷想要的话，孩子随时都可以生。”沈若云言语之间仅是魅惑。
紫枫倏然间觉得心烦意乱，找个借口便推脱告辞。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沈若云心中暗自有了筹划。孩子一定要怀上，不然奶娘决计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回想起蚀骨粉的事儿，不知道是否真如紫枫所说，是沈碧瑶刻意安排自己服下的。但李嬷嬷的忠诚度值得怀疑。
几日后，五王爷再次前来府上。
三王爷紫枫和五王爷紫灵一向不和，自打碧瑶嫁了过来，紫灵三番两次出手相救不说，到沈府送药，又借口公事再次前来，说二人没什么关系，沈若云显然不信。而紫枫在这些事儿上一向霸道，若是让他以为沈碧瑶和五王爷有染，定然不会有什么碰她的心思，甚至能让她在紫枫手下吃尽苦头。届时自己见缝插针怀个一儿半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既然沈碧瑶给自己惹了这么乱的传言，那驰名天下的五王爷更容易有传言造势。沈若云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当日晌午。
作为贵客来府，正妻与妾室理应迎接。而紫枫却因事出府，一时半会儿还未归来。
沈若云直接跳过李嬷嬷，安排了心腹小艾在王府门前盯着，一旦紫枫回来，立刻跑过来禀报。
“二夫人。王爷回来了，正往这边儿走。”小艾俯在沈若云耳边说道。
沈若云给了她一个见机行事的眼色，便与众人随便聊起了些诗词歌赋。
旁人的注意力都被聊天内容吸引，小艾则偷偷绕到了沈碧瑶背后，一把将其推入湖中。
已经入秋，湖水冰凉。
仅是一瞬间就让碧瑶周身发起了抖，深不见底的水更是惹得她恐惧连连，上下扑腾却怎么也伸不出头，呛了好几口水。
沈若云暗自冷笑。
她并没有想让沈碧瑶出什么事儿，况且大庭广众也出不了事。
果不其然，五王爷见状，完全不顾自己穿着的锦衣华服，立刻跳入水中，右手环在碧瑶腰际，并将其左手挂在自己的肩上，半抱着把她带了出来。
两人周身被完全浸湿。
碧瑶还陷在冰凉湖水带来的恐惧之中，一时间牢牢环着紫灵的脖颈不敢放开，身子不停地发抖。
在紫枫赶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半倚半抱的姿势。
莫名的怒从心起，脸色阴郁地走进了凉亭：“怎么回事儿？”
碧瑶把手放了下来，但是身子依旧在发抖，衣衫近乎透明，亵衣若隐若现，这让紫枫更是气恼。
“都下去！”紫枫冲着周遭的下人呵斥道。
从未看到过三王爷发这么大的火，不用想也知道此地不宜男子再留下。
见碧瑶站在原地文丝未动，紫枫一把拽住她的腕将她拉到了怀中。
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碧瑶竟升起些异样的感觉。
明白紫枫这下是误会了，紫灵慌忙解释：“见王妃有危险，一时情急。”
“嗯。”紫枫淡淡应了声。
怀中碧瑶的身子依旧在发抖，紫枫又收了收手臂，将其揽得更紧了些。
沈若云看着这幅场面，暗自咬了咬牙。
碧瑶原本齐整束好的发因遇水已散了开来，垂在两颊，嘴唇苍白很是狼狈。
“冷？”紫枫声音充满了磁性。
这一刻碧瑶似乎是忘了仇恨，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温暖，点了点头。
“本王带你回房。”紫枫完全没有理会其他人，微微侧头，半抱着碧瑶离开了凉亭。剩下沈若云与紫灵面面相觑。
回房之后，没了风吹带来的凉意，碧瑶也清醒了些。
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但碧瑶还是挣了挣，想要从紫枫怀中挣脱。
紫枫眼神微眯，手上加了些力道，仿佛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凭碧瑶的力气自然无法挣开，只得被其禁锢着，不言不语。
“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和紫灵在一起。”紫枫威胁道，“否则，让你求死不能。”
听到这话，碧瑶的身子竟僵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紫枫才将其放开，准备离去的时候，最后低头看了一眼。然而正是这一眼，几乎让他挪不动脚步。
纱织长裙由于沾了水，露出胸口大片的白皙肌肤，睫毛轻轻颤动，双眸灵动好像要滴出水一样。
紫枫的呼吸几乎被扰乱，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离去。
但回房之后脑海中依旧是碧瑶的模样，以及她半倚在紫灵肩头时带来的刺目感觉。一时间烦乱不已，随手砸了几个瓷杯才感觉舒服了些。
“叩叩叩。”
“进。”紫枫半躺在红木靠椅之上，淡淡说道。
得到允许之后，沈若云推门进了房，被满地的碎瓷片吃了一惊，缓步走到紫枫身前，双手轻轻在其肩头按揉。
紫枫合眸，眉头舒缓了些，似是有些享受这贴心照顾。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紫枫才悠悠开口：“五王爷和沈碧瑶认识多久了？”
听闻这话，沈若云心中暗喜。
这就是她来的目的。
“怕是有不少年头了。之前只觉得妹妹心里有人，如今看来，可能就是五王爷。”沈若云胡乱煽风点火，生怕这火苗烧不到沈碧瑶的身上是的。
这让紫枫更加心烦意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冷哼一声：“这个紫灵，什么都要跟本王抢。”
“妹妹也真不应该，如今嫁入王府仍不知检点，三番两次与五王爷私通。”沈若云似乎还嫌自己点的火不够旺，又补充了一句。
“再发展下去，本王要他俩的命。”紫枫阴狠地说道。
从未见过他这幅失态的模样，沈若云却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盯着紫枫的眉眼看了半响，心中徒然升起一个让她发疯的想法，莫不是他的表现不是因为占有而是因为醋意，莫不是他对沈碧瑶这个贱人动了心？
不不，一定不会。
沈若云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自己脑中剔除。
但是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离自己万分遥远，如今已嫁入王府半月有余，却始终未曾与他发生任何关系，对外撒谎怀有身孕，却处子之身仍在，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届时哪怕是紫枫也保不住自己。更何况复仇的方法多得是，他也不见得会保下自己。
想到这儿，沈若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拉扯的生疼。
有必要赶紧行动了，沈若云握了握拳，看向紫枫的眼神尽是绵绵的情谊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