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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 第五章 谜踪

钱唐乡位于中原九州东部,隶属于良渚镇。一条大河,名唤塘河,贯穿钱唐东西,东起良渚,西到钱塘江。

塘河上下游各住有两个部族,上游部族以姓陆为主,下游部族以姓杨为主。

两个部族之间争端不断,经常为了争水争地大打出手。不过占上风的却经常是下游的杨姓部族,因为他们族里有个足智多谋的祭祀,姓杨名天佑。

自从得知杨天佑一家先后失踪,陆姓部族就开始在上游砌起一道堤坝,拦住塘河,只留一道出口放泄水压,搞的下游的杨姓部族苦不堪言,怨声载道。两个部族之间每日里除了种田打猎,余下的功夫就是倾巢出动,吵架斗殴,一道堤坝拆了砌,砌了拆,折腾个不休。

杨天佑在部族之中地位极高,因他所娶之妻陆瑶,是陆姓部族人,因此将居所建在远离部族的下游河边。河对岸是一座矮矮的山头,因形似一匹卧着的马,当地人叫它卧马山。卧马山的马头部位一直延伸到河里,山石错落,使得此处河流又浅又缓,河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山石嶙峋之处,有一只年老初通人语的山龟,已在此生活了数百年。

这日它见日头不错,就爬了出来,缓缓攀上河边一块大石,晒起了太阳。日头暖洋洋的照着,老山龟舒服的打起了瞌睡。

“娃儿,看那石头上有一只大山龟。”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河对岸响了起来。

老山龟吓了一跳,“莫不是杨先生回来了?”它高兴地睁开眼,转头向对岸看了过去。

对岸站了一个长须长眉的老者,左手牵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娃儿,正往这边张望。那小娃儿老山龟是认得的,正是杨天佑家那个调皮得人见人嫌的儿子杨戬。

老山龟忙缩了缩头,紧了紧尾巴,眼里差点流出泪来:“天哪,小霸王回来了?怎么不见杨先生?”

老山龟没法忘记,五岁的杨戬将它放到树上的鸟窝里不得下来,六岁的杨戬将它翻过来在它肚子上放了一块大石,七岁的杨戬用根绳子栓在它尾巴上在地上拖着跑……幸好它忍得住从未在他跟前开口说话,不然恐怕这孩子要将它吊在树上拿它当弹弓靶子。

“老道,我爹说那只山龟岁数不小,极通人性。”耳听得杨戬带着浓浓的鼻音,有气无力的说道,全没有往日的惫懒劲。老山龟不由好奇的微微伸头。

“哦,那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些线索。”那老者兴致勃勃地说道,两人一晃身,已到了河对岸。

这正是初下昆仑的邓一年与杨戬。

杨戬已知道父亲失踪母亲自杀的消息,伤心难过之下,很是痛哭了几场。邓一年始终觉着陆瑶的死透着蹊跷,而杨天佑的失踪更是不明不白,又见杨戬伤心不已,就想着在送他尚仙庭前下山查探一番,即便找不到什么线索,或许也可带走一些父母之物做个纪念。

杨戬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每看到一块石头、一棵树、一朵花,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双亲健在的情形,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的顽皮,多么令父母头疼,多么得父母宠爱,因为经常捉弄那只山龟,母亲曾经很多次板着脸训斥自己“顽劣成性”,父亲总是维护爱儿说“顽劣未必不成器”……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双眼。

“娃儿,这只龟有千年以上的岁数呢,”邓一年见不得他的眼泪,忙说道,“据我看来,它身上有微弱的灵气,似能通人语。”

杨戬一惊,擦了眼泪道:“真的吗?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它说过话。”

山龟心里默默地说道:“我没那么傻,跟你说话可不是找罪受吗?”

邓一年将山龟搬到手里,在壳上敲了敲,又凑近了看着山龟的眼睛。

老山龟给看得受不了,眨眨眼,叹气道:“老人家,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邓一年大喜,道:“杨君杨天佑你认识吗?”

山龟慢吞吞地道:“放我到地上,我恐高啊。”

邓一年忙将他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杨戬走了过来,山龟伸出头来,看杨戬一眼,说道:“你父亲母亲没有回来吗?”

杨戬眼圈一红,摇头道:“我娘……她没回来,山龟爷爷,我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老山龟愕然,这一声“爷爷”叫得他受宠若惊,不禁点头道:“你这孩子出去一趟回来变得有礼貌了!难得难得……你父亲他,去找你和你母亲了。”

杨戬急得就要哭了出来:“他去哪儿找我们啊?他只是个凡人……”

邓一年见状,沉声道:“让老道来问,你听着就是。”

又向老山龟道:“杨君与你如何说的,请细细道来。”

老山龟点头,缓缓说了起来,间中有不解之处邓一年都略加提点,终于将事情的前后捋清楚。

原来,那日恰巧上游陆家为灌溉新开的几亩果园,又将河流堵了,杨天佑带人前去解决。就在此时,天上有祥云落下,一个极其美丽的妇人从云上走下,到了杨家宅子中,不久那妇人离去,之后从天而降几个凶神恶煞地天兵,带着杨夫人升天而去,再之后又来了几个天兵,逮住了刚回来的杨戬也升天而去。这一切老山龟从头到尾都看了个清楚。

待到晚上杨天佑归家,发现妻儿失踪,发狂一般四处寻找,老山龟告诉他经过后,杨天佑在河边呆站到晚上,终于向它辞行,说要北上寻找一个故人,送他上天讨要妻儿。老山龟担心他回不来,劝他在家等候消息,他笑得十分古怪,说什么誓要新仇旧恨一起算,还说什么早知今日悔不当初的。

“杨君可曾提起这位故人姓名?”邓一年急问道。

老山龟想了一想,道:“不曾提,我也不曾问。杨君倒是有交代,若他夫人与孩子平安回来,可将他床前地下一木盒中的物事放出来,他就会马上得到到消息尽快赶回来。”

杨戬大喜,连声道:“山龟爷爷,谢谢你!”

老山龟极其不适应他的礼貌,勉强道:“倒是不用谢,下回见到我时不要再耍我就好了。”

杨戬眼里发光,连蹦带跳趟过小河,口中叫道:“老道,快点快点,我们马上回家!”

很快回到家中,杨戬一口气跑进父母的卧房,到床前一看,果然地下有一块石板略显异常,将石板掀起,地下赫然放着一个木质匣子。

匣子未上锁,他将木匣取出打开,不由一呆。

木匣之中,躺着一只绿色的大蜻蜓,看上去似乎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

杨戬轻轻放下木匣,用手捧起这蜻蜓,柔声道:“蜻蜓,你快点飞起来,去告诉我爹,儿子回家了。”

那蜻蜓振了振翅,却不飞起,在杨戬掌上动了几下。

“老道,它为什么飞不起来?是不是死了?”杨戬焦躁不安,看着随后进门的邓一年问道。

邓一年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蹲了下来,仔细端详这只蜻蜓。

这只蜻蜓个头较大,通体碧绿,几乎成透明,可以看见在胸腔处有半个指甲盖大的小小的莹白色圆球,长长的翅膀上有黑色的纹路。它将头乱转,翅膀不时盲目地振动几下。

邓一年沉吟道:“娃儿,这只蜻蜓看上去是认了主的,你看这里,这颗莹白色的圆球,就是它结的内丹。”他想起杨戬对于宠物之道一窍不通,当下就简略介绍了一遍。

上古天尊造万物,赋予万物各种不同的天赋。人,有聪慧的头脑,以及弱小的身体。因为身体太过弱小,所以对环境对物质的依赖远远超过其他种族,又因为有着聪慧的头脑,所以善于驱策其他种族。因此,无论是凡人或者仙人都经常会收服许多飞禽走兽,供他们驱使,或者采集灵药,或者寻找珍宝,或者供他们骑游。

注功是收服宠物的第一步。主人将自身修为分出一部分注入宠物体内,宠物以此为核,以自身血气精神为衣,日夜修炼,结成一颗乳白色内丹,随着修行时间的增加,修为的提高,内丹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人得人形后才固定下来。注功使得宠物和主人之间有了无比牢固无法破裂的关系,无论主人走到哪里,宠物都能找到主人。

这只蜻蜓题型较寻常蜻蜓大了许多,翅膀也显得健壮,体内又有内丹,必有主人。而联系到杨天佑让老山龟转告的话,这蜻蜓必是杨天佑的宠物无疑。

杨戬心中盼望早日见到父亲,忙双手向上一托,将蜻蜓向空中一抛。

只见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身子颤抖不止。

杨戬伸出手指轻轻推了推蜻蜓,却见它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在地上抖个不停,不由慌乱地看向邓一年,“老道,蜻蜓被我弄死了……”

邓一年摇头道:“它不是你弄死的,它是……”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方才他没有告诉杨戬的是,若是主人身死,则宠物失主,有灵性地会自尽身亡,那些道行浅尚未开智的则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丧失活力。看这蜻蜓半死不活的样子,分明是失主之后的情形。

莫非杨天佑也已亡故?此人既然通晓注功炼宠,绝非普通凡人,既然敢说上天讨要妻儿,必然身负绝学,这样的人怎会无声无息的亡故了?

杨戬见邓一年发呆,心中微感不安,将蜻蜓挪到手上,问道:“老道,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一年心中各种念头转过,思虑来去,最后终于缓缓开口道:“孩子,你听我说……你父亲他,可能遇到什么不测了……”

“我不信!你胡说!”杨戬呆了一下,立刻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泪花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