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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 第十八章 入门(一)

天道教,始创于昊天至尊,后世之人尊称其为道子,奉他为道祖天君,也有称之为元始仙宗。

天道教是天下所有修道教派的鼻祖,门人众多,广布天下。由于对教义的理解不同,分出许多流派,经过一万多年的开枝散叶,各具规模,各有名头。

凡间世俗中无人不信奉天道教,在他们心目中,即便是君王朝廷的地位都比不上天道教。

天道教总教中,最低级弟子名为祭师,有数千人,遍布各处村镇、部族。祭师以上,有祭天师有数十人,祭天师以上,大祭天师有六人,大祭天师以上,是天道教的最高领袖祭天令。

祭天令所执掌的天道教总坛,是一个凌驾于君王朝廷之上的神权化身,设在琅祁山中的朝阳峰之巅。

琅奇山位于中原大州北部,山势宏伟,气势庄严,绵延数百里,一直向北接壤北部的文陵州。山脉东面气候潮湿温暖,森林茂密,西面干燥贫瘠,山石林立,险峰突兀,形成两处截然不同的景观。

每年的六月十五,都是天道教的朝圣节。这一天是道祖天君的寿诞,普天下的教派都要派出使者前往狼祁山朝阳峰朝圣祭拜。那些大一些的教派经常备了厚礼,甚至掌门亲临,毕恭毕敬步行上山,以示虔诚敬意。

往年的六月十五,各教派使者多数已抵达朝阳峰下的朝阳城,只等第二日正午时分上山。每一处驿馆客栈都已爆满,到夜间连大堂地板都睡满了人。

今年也不例外,城里每一家客栈都已住满了人,连开在城南最偏僻的一处角落的三元客栈,都人满为患,拥挤的大堂之上,人声鼎沸,嘈杂喧闹。

三元客栈位置偏僻,平常生意极不景气,只雇了一个小二,现下客人太多,忙得满头是汗。正焦头烂额之时,忽听门口传来一声犬吠之声。

这声犬吠颇为威武,十分突然,引得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大堂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门口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布衣少年,剑眉星目,肤色黝黑,嘴角微翘似带笑意,眉间微微鼓起一个红色胎记,身材挺拔英武,身畔站了一只黑色矮脚犬,正张开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大哈欠。

少年见众人瞧了过来,也不以为意,跨进门来,对小二道:“小二,还有客房么?”

小二摇头道:“客官,敝店连通铺都没得了。”其他人见少年和狗都没什么稀奇,纷纷转头不再留意。

少年失望地“哦”了一声,道:“那来四个馒头吧,另外给我一碗水。”

小二见少年一身布衣,没有多少油水,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少年寻了一处空隙坐下,那黑犬也跟着趴到脚边。一桌四个人,加坐了他一个,顿时有些儿拥挤,不过好在这四人聊得正欢,倒也不甚在意。

“……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竟不知道?”坐在少年身畔的浓须汉子,一身的汗臭味,一面说话一面喷着唾沫星子,少年微微皱眉,将水碗端到一边,免得被他喷到。

浓须汉子对面的干瘦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消息,这四年来,不是每年都在收弟子么?”

浓须汉子得意地斜睨了下其他二人,道:“我还没说完呢。”

干瘦老者催促道:“那你快说吧,没的老卖关子作甚?”

其他二人点头附和催促,浓须汉子这才得意洋洋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今年收徒,不限民间,连那些已入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可以报名,并且学艺有成之后放归各自门派,不必留在教中出力,可惜我门中倒是没有合适弟子……”

干瘦老者沉吟道:“这是什么缘故?已有师承门派的弟子,即便再怎么天赋奇才,心也是向着自己门派的,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善举,不太像祭天令大人的性子……”

其他二人中较胖的那个,一身蓝衫子,腰间围了一根长鞭,笑道:“田老,祭天令大人的性子你都能知道,你跟他很熟?没瞧出来仙羽门竟有这样后台,给我们引荐一下如何?”

干瘦老者尴尬一笑,端起桌上酒碗喝了一口,并不答话。

其他二人中较瘦的那个说道:“我竟不知有这样好事,若能拜入天道教,岂不是有希望投在祭天令大人门下,那时……”

浓须汉子“嗤”地一声笑,不屑地道:“兄弟,你赶紧醒醒,人家收的是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少女,不是你这等根骨资质难成大器的废渣料子!”

瘦子脸上一红,在浓须汉子身上捶了一拳,笑骂了一句,四人都一起笑了起来,丢开此事再也不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少年在旁听了许久,心中大动,思忖道:“天道教既是天下教派源头,想必能解我心中困惑,不如……”放下水碗,陪着笑向浓须汉子问道:“这位大哥,我听说天道教每年都招收许多弟子,却一直不知如何能报上名,可否指点一二?”

浓须汉子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样貌俊秀,笑容朴实,先生了些好感,点头道:“你算问对了人啦……”当下将报名门路大略说了一遍。

“……不过,你带着这土狗,可能不让你入门吧,天道教上下虽有人饲养宠物,那都是等阶颇高的门人才有的待遇,新弟子……”浓须汉子摇了摇头,“恐怕不在此列。”

地上那只黑犬似乎听得懂他说的话,一听“土狗”二字就从地上立了起来,眼中露出凶光来,口中低声咆哮,呲牙咧嘴,看上去甚为愤怒。

浓须汉子哪里怕它,笑着道:“哟呵,说你土狗你还不服,话说土狗还比你威猛些个,看你这四条腿短的……”

少年忙笑道:“多谢指教!”起身将馒头放入怀里,带了黑犬匆匆走出门,黑犬出门前犹自凶恶的回头瞪了一眼浓须汉子,惹得他一阵大笑。

少年出得门来,走了一段路,拐入一条偏僻小巷,左右觑下无人,蹲下将馒头掏出来喂给黑犬吃,口中埋怨道:“二郎,你这暴躁脾气就是不改,从前老跟狗打架,难道现在你想跟人打架不成?”

黑犬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张开大口,一口一个馒头,连嚼都不用嚼,直接吞下,四个馒头四口吃完,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少年,十分期待。

少年笑了,道:“看我也没有用,没有了。”叹了一口气,道:“刚才你也听见了罢,天道教放宽收弟子的条件了……我要是能入教,就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啦。”

黑犬默默趴下,耷拉着脑袋。少年又道:“别这样啊。若能进入天道教修行,或许我就能早日炼成师父的九转玄元功,就算打不过陆萨,能给他找点麻烦也是好的。”

这少年正是天道教磐石上人邓一年的唯一弟子——杨戬。

四年前,磐石上人邓一年辞世,灵体泯灭,留给杨戬一件天地至宝——焚天葫芦,还有额头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红色印记。

四年来,杨戬带着幼犬隐姓埋名,四处流浪,寻找父亲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自己是仙体,无须进食,初时着实苦恼了一阵,硬着头皮四处乞讨过活,不过因为心疼幼犬,大半讨来的饭菜都喂给了它。

等了数个月后幼犬渐渐长大,虽然身材矮小,却十分聪慧并且凶猛,捕杀了不少兽类,连比它个子大得多的野猪都能被它放倒。两人的日子渐渐好过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幼犬听得懂人话却不会说,且个子一直十分矮小。杨戬为他取名叫二郎。

闲暇时,杨戬开始修炼师父邓一年传授的九转玄元功。那次上天庭之前,他就已入门练到一重,本以为后面的功法不会太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人指点的缘故,修炼过程竟然艰难无比。

体内似乎有一个流动的关隘,每当他按照师父的方法,将丹田中的内丹推出丹田,循着经脉前行之时,都会碰到一个关隘,挡在经脉之中,无论如何发功催动,都冲不破这处关隘。

匆匆四年过去了,杨戬虽然身体变得十分强健,但九转玄元功却可以说是毫无寸进。无奈之下,杨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练习方法错了,但苦于无人可以指点。

前不久听说朝圣节在即,会有不少各教派高人前往朝阳峰总坛,祭拜论法,不由动起了偷师的心思。若能得到这些高人指点一二,或者旁听一下说法大会,或许能令自己茅塞顿开,继续将九转玄元功修炼下去。想不到初来朝阳城,就得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好啦,我答应你,你安心在山下游玩,若我能入教修行,一得了空,就来看你,如何?”杨戬摸着二郎的头,好言抚慰。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黑犬,见天色不早,杨戬“呀”了一声,匆忙便往东面赶去。方才那浓须汉子说了,今日已是报名最后一日,若再耽搁,恐怕入教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匆忙行至朝阳城东面的五行道馆,一眼就瞅见道馆门口围了一群人,正在看一个少年与一个男子在吵架。

挤上去看了一下,见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面容清秀,眼大有神,英气逼人,那男子约莫四十多岁年纪,一脸苦相,吊着眉毛,看装扮和谈吐像是道馆中人,在旁听了一下,忍不住失声道:“什么,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