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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不是白月光咋滴 56.唱给你的歌

美男子峤哥不想提当年自己跑调到五环外只能靠脸转移观众注意力的事, 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回了一趟学校,毕禾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不停和薛峤说着学校的变化, 薛峤先一步吃完饭, 便一言不发地听他说话, 眼里盛着笑意。

吃过饭, 毕禾抢着洗碗,薛峤收拾餐桌,见到毕禾回来时随手放在桌上的杂志, 他低头多看了两眼,是已经出了十多年的经典武侠类月刊, 这些年纸书式微,没想到这杂志还在出新的。

毕禾收拾完厨房出来,却见薛峤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又出来了, 拎着两件外套。

毕禾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来。”薛峤抽出一件外套递给毕禾,“穿好,我们出门。”

毕禾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阳台外:“?”

薛峤一边穿外套对他笑道:“回忆往昔, 去不去?”

毕禾万万没有想到, 多年前他被好学生薛峤带着翻墙往学校外爬, 而多年后他被好青年薛峤带着往学校里爬。

除了两个人都长成了再也不惧怕教导主任的成年人之外,变化的还有毕禾已经变得非常利落的身手。

“这是回忆往昔的第一步吗?”毕禾跳下来的时候吐了句槽。

薛峤接了他一把, 佯装烦恼的样子:“像我这样没用的男朋友, 也只能晚上没人的时候陪你出来了。”

毕禾垫脚摸了把他的脸:“没关系, 你脸好看嘛。”

“我觉得你应该还没擦手。”薛峤任由他摸。

“那刚好用你脸擦擦。”毕禾特别不要脸地收回手,笑嘻嘻地往前走。

薛峤无奈地笑了笑,几步上前与他并肩。

已经到了夜晚,早过了二中放学的时间,住校生都被锁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偌大的校园里倒是很安静,见不到什么人影,适合他们两人这种居心叵测的外来者,当然也适合玩早恋的问题小少年们。

“哇塞。”毕禾往柱子后面躲了躲,又伸长脖子去看远处的人影。

没有碧绿的爬山虎和雪白的七里香,深冬枯黄的枝条横七竖八地割裂了视线,远远的他们只能看见两道亲密依偎着的少年人的身影,大约是在小心翼翼地接吻。

薛峤伸出一只手捂着毕禾的眼睛将他拖回来,低声笑道:“非礼勿视。”

“哎。”毕禾应一身,双手扒着他的手腕让自己重见光明。

就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场景穿越时光而来,毕禾眨了眨眼睛,抬头对薛峤笑道:“这场景我怎么觉得以前也发生过。”

薛峤“嗯”了一声:“你当时可没有这么淡定。”

“朕当年可是纯情小少年。”毕禾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薛峤笑出声来,在黑暗里拉过他的手:“那就别在这儿看现场了,纯情小少年。”

毕禾笑嘻嘻地被他牵着手,反正四下无人,薛峤既然不在意,他也就有恃无恐。

脑子里倒想起多年前,也是在爬山虎还没有恢复碧绿颜色的时候,也是这万籁俱静的夜晚,也是撞见亲密接吻的陌生同学,他涨红了脸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薛峤捂住他的眼睛,也是这一句带着笑意的轻轻响在头顶的声音。

“非礼勿视。”

也是拉过他的手腕的薛峤和乖乖被拉走的他。

这么多年啊。

两人安静如鸡地在学校里逛了一大圈,发现其实二中并没有和记忆中相差太远。

被布满藤蔓的长廊和有点破旧的篮球场夹在中间的操场,毕禾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跑过1000米,在漫天的加油声中跑向终点等着自己的薛峤,对方的声音永远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不会是最后一名。”

高中部一楼走廊深处的校医务室,窗户上百年不变贴着的卫生安全宣传海报,那时候值班的还是戴老花眼镜的王老师,一边给毕禾处理膝盖的伤口一边还与他开玩笑:“你怎么这么怕你同学?你们班主任知道吗?”

他怯怯地转过头去看等在一旁的薛峤,对方仍然冷着脸,直到两人出了医务室,他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保证再也不会乱跑,那张俊朗面庞上的冰雪才渐渐化掉。

薛峤并不是很容易生气的人,毕禾却始终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正如现在透过黑漆漆的窗户,也还能想起那时候笑吟吟的老师,和医务室里被风吹起又缓缓落下的蓝色窗帘。

还有已经空无一人的学校礼堂,就连二楼露台外吹过来的晚风,也还是当年同样的味道。

“这门都没装修过,学校真抠。”毕禾站在二楼入口的玻璃门外,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却只能看见倒映出来的自己黑漆漆的影子。

薛峤站在他身边,突地想起什么事来。

毕禾转头看他一眼:“你在笑什么?”

薛峤笑而不语,走向最左边的玻璃门往里推了推,门上了锁。

他回过头,见毕禾还看着自己,便笑道:“有件事我好像没和你说。”

毕禾:“?”

“还记得高一迎新会的时候吗?”薛峤道,“当时我们有节目的先来了礼堂,你们之后才来。”

“记得啊。”毕禾耸了耸肩。

“你当时迟到了吧?”薛峤转头看着那扇玻璃门,面上露出一些回忆的神色来,“等其他同学都进去坐好了,你才跑着来的。”

毕禾想起这件事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那时他们两还不熟,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事,后来毕禾也没有同薛峤说过。

薛峤笑道:“我当时就在门后看着你啊。”

毕禾一愣,又听薛峤道:“那时我快上台了,实在是很紧张,就出来透透气。刚在这扇门后面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你跑过来,本来就很急了,你却还在这里停了一下,对着玻璃理刘海。”

他笑起来:“你在外面看这扇门像镜子,其实我在里面能看见你。”

急匆匆的、跑得两边脸颊都红彤彤的少年,浑然不觉门的这边站着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黑发,薛峤明明知道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却还是被那双眼睛看得愣了愣,趁对方发现之前转身小心地走了。

毕禾瞠目结舌:“真、真的假的?”

他不太记得这其中的细节了,但想想当时的情景,若是当年黑发禾知道这扇门里面能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会尴尬成什么样子?

薛峤回过头来,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露台上一盏黄色的小灯等让他略略看清他的脸。

他眉眼里都是笑意,捏了捏毕禾的脸:“别急着尴尬,你那时候别提多可爱了。”

毕禾瘪了瘪嘴:“这种事你都记得,就不能忘了吗?”

“你所有的事我都记得。”薛峤道,“这样说你会比较开心吧?”

毕禾想了想:“唔,那倒是。”

说着又想起什么:“等等,你当时怎么会紧张?你不是校园男神明日之星什么的嘛?”

薛峤唇边的笑意一滞,有点尴尬:“额……”

毕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薛峤无奈道:“我那时候表演的是音乐剧,你忘了吗。”

毕禾恍然大悟。

他们高一的时候班上出了一台音乐剧,由于一张脸在全班二十多个男生里有压倒性的优势,薛峤被文艺委员哭着求着出演男主角——尽管他再三强调自己不会唱歌,却还是在被追着躲了一个星期之后,以文艺委员的一句“就算跑调跑到隔壁大学校区去也没关系谁叫你长得好看呢”做了妥协。

而事实证明薛峤跑调不仅能跑到隔壁大学,还能再多跑两条街,到隔壁的隔壁的理工大学去。

毕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别笑了。”薛峤被他笑得很尴尬。

毕禾不笑了,感叹道:“脸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就你这唱歌水平,还能连着上两年台。”

“我第二年是为了谁?”薛峤挑眉问他。

“唔……谁知道呢。”毕禾笑嘻嘻地扑过去,勾着他的脖子,“薛峤同志,就算你跑调跑到五环,你也还是我男神,大男神!”

薛峤搂着他的腰,低头看进他的眼睛里,不一会儿又放开他:“来。”

毕禾转头,见他往露台边缘走去。

礼堂露台的一侧还有一小块高台,正好能够并肩坐两个人的距离。

薛峤腿长,一只手抓着旁边,长腿一迈就上去了,转过身来朝毕禾伸出手:“怕高吗?”

“怎么可能。”毕禾挑挑眉,拉着他的手借力爬上去。

站在这个高度,远远地可以看见高中部教学楼外挂着的大雕像,是罗马圆钟的模样,毕禾以前还和薛峤讨论过它的设计者。

大圆钟之下,教学楼里十六七岁的后辈们还在埋头苦读,对他们来说这还是一段辛苦的日子,在此时的毕禾看来,却只是寂静夜空下一个又一个莹莹亮着光的小方块。

时间,命运,机缘,都是多么的妙不可言。

薛峤转过头,见毕禾额前的头发被吹起来了一些,浓密的睫毛也颤巍巍地动着,他心下柔软,连叫出声的名字也包含着说不出的情谊:“小禾。”

毕禾回头看他。

“我好像还欠你一份礼物。”薛峤低声道,“当时我们约定好,只要你愿意上台表演,我送你一份礼物,你还记得吗?”

毕禾想了想:“你不是请我吃饭了吗?”

薛峤舒展眉头,轻笑道:“不算,那是额外奖励。”

毕禾茫然地摇了摇头。

薛峤往远处看了看,缓缓道:“我记得,我的节目结束之后我对你说过一句:‘你看,我唱得也不怎么样,所以你不要害怕,这一点也不难’。”

“啊……”毕禾点点头,回忆道,“这倒是记得,等我也下台了你还说我表现比你好呢,你这争眼说瞎话的功力比我现在还厉害,我可是一棵树啊朋友!”

薛峤反驳道:“一颗不会跑调的树。”

毕禾道:“不要老是自曝其短啊男神。”

“我没有骗你。”薛峤笑道,“结果我们不是都知道吗?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其实也还行啦。”毕禾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反正全场你最帅。”

薛峤抓过他拍着自己的手:“结束之后你对我说过,以后我一定会唱得更好听。那之后其实……我就一直在学那首歌,想着有一天能唱得不错的话,就唱给你听。”

毕禾愣了愣。

“没有想到会晚了这么多年,不过……”薛峤低头看他,笑着问,“要不要听?”

毕禾曾经演过一棵树。

对于那个清瘦的黑发少年来说,那是学生时代唯一一次登上舞台,即使只是许多人都看不上眼的一棵树,也让他紧张得全身发抖。

那时候还没有“社交恐惧症”这么时髦的词,旁人看到的只是内向到孤僻的毕禾连一棵树也不愿意演。

为了躲避一年后仍然锲而不舍的文艺委员,薛峤原本小小地撒了谎,企图以家里有事为理由在迎新晚会那天回家躲避上台——并不觉得自己十分帅的薛峤同学对于还要在全校面前跑调第二次这件事十分抗拒。

但看着忐忑不安的毕禾,他在某一天两人从书店里出来时笑着鼓励对方:“我在后台给你加油,怎么样?”

唯一的朋友及暗恋对象——后者是多年后的毕禾补充的——给予了无穷的勇气,当年的毕禾终于鼓起勇气以一棵树的形态踏上了舞台。

如此一来,薛峤也没有机会拒绝文艺委员了。

毕禾上台之前,还穿着演出服的薛峤将他拉到后台外的走廊上,苦着脸让他回忆自己刚才的表演,然后问:“所以演一棵树并不太难,对不对?”

其实他们哪里一样,就算薛峤唱歌并不那么好听,依然有台下许多的女孩子为了他尖叫,依然有许多的人喜欢他,而毕禾却只是一颗充当背景的树,一个哪怕只是演一棵树都害怕得不行的、没用的人。

但薛峤却一直给他鼓励,演出结束后为他鼓掌,还以一顿晚饭做了奖励,好像他的确是那么地好。

多年以后在同样的地方,那个在少年时代唯一给过毕禾鼓励的人,凑在他耳边唱着一首为了唱给他听而苦练了许久的歌。

他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却只为了你唱一首歌。

原来薛峤唱这首歌,也可以很好听。

毕禾想起以前看《老友公寓》,薛峤玩游戏输了认罚,在喝酒和唱歌里,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喝酒,他说他不会唱歌。

现在毕禾才知道,其实薛峤完全可以将这首歌拿出来唱,比起毫无亮点的喝酒,说不定还能吸引到更多粉丝。

而他却并没有,因为他们尚未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