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到人群最前方，也渐渐从他们的低语之中听到了：“女子。”
“死。”
这些字眼让沈碧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碧瑶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不是，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当她真正走到了最前方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呆在了原地，脑中一阵轰鸣，面前的画面也尽数失了色彩。
一名女子孤零零地躺在巷中，剪好的绸缎散了一地，沾满了暗红变色的血，已看不出花式。女子的衣裙也几乎被鲜血浸透，脸虽侧向一边，但这惨状已让所有人都明白她已没了气息。
碧瑶虽想要在心中告诉自己，躺着的女子不可能是含笑，不可能，白天她还好好的，她还与自己说说笑笑，她还帮自己排忧解难，她还要等着自己这边稳定下来之后便回宫中去找那个小侍卫。自己还要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倒在这里。
这时，紫枫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前的情形让他的心也颤了一下。但是俨然比碧瑶要冷静得多，他望了一眼愣愣站在一旁的碧瑶之后，走上前将那女子的脸轻轻搬过，欲要看清她的容貌。而这一动作之后，紫枫的手亦是一僵。碧瑶目睹这一切，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她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一切，眸中好似全然没有一丝希望，而那痴愣的模样，仿佛眨眼之后一切便会变得不同，尽数消失一般。过了许久，她才缓步走上前去，望着血泊之中熟悉的一切，她甚至已经看清了含笑头上束发用的簪子的模样，只是不知是不敢承认还是其他，始终怀有一丝希冀。
紫枫看到这一切自然知道碧瑶若是看清楚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现，于是在碧瑶走上前去的时候，他便先一步踏出，捂住了碧瑶的眼，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莫要再看了。”
碧瑶好似发疯了一般，一把将紫枫推开，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面前倒下的女子的模样，好似完全失了焦距一般。
望着她这幅模样，紫枫面露惶恐之色，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碧瑶，甚至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出现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轻声在碧瑶耳边唤她的名字：“碧瑶。”
“碧瑶。”
而碧瑶好似完全听不到一般，一步步地向含笑身边挪着，直到了她走到了含笑的身边，才“噗通”一声跪下。而身旁的一些人此时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只是这些在碧瑶的耳中都成了轰鸣声。
当真正看到含笑的脸时，碧瑶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没了。她的脸虽然已经因为一些血渍变得有些难以辨认，但还是让碧瑶尤为惊心。
“含笑。”碧瑶试图唤她的名字，只是刚说出口，指尖便触到了她冰凉的身子，半响语塞，甚至她的名字也再叫不出口。
碧瑶在她身侧跪着，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唇，只觉得一切对自己而言太过突然。在这个时候有些心乱如麻，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完全不知道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儿。
好似方才含笑的提醒还在耳边，莫要出门太过频繁，免得被他人盯上导致危险出现。但作为碧瑶而言，此下心中最难过的莫过于自己今日竟未曾对含笑考虑几分。
若是早就想到了这点儿，碧瑶是断然不会让含笑出门去买什么绸缎的。而如今再说什么却也是晚了，碧瑶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思绪。
不知怎的，紫枫在身后望着碧瑶这般模样，心下知觉地揪心不已。迟疑了半响，还是走上前去轻声对碧瑶说道：“回去吧。”
碧瑶依旧低着头，望着含笑的尸体不言不语。
紫枫也出奇的具有耐心，想必明白含笑的死对于碧瑶而言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因此他便又轻声对碧瑶说道：“不能让含笑在这儿待着啊。”
这话俨然要比什么话都有用的多，碧瑶看了看含笑的尸体，又忘了一眼紫枫，这才又为其将发撩到了耳后。见碧瑶有了动静，紫枫这才唤了身后的几名侍卫，命他们将含笑的尸体扛回王府。
碧瑶一路上一言不发，而紫枫也只是时不时地望一望她的眸，并未有过多言语，心下也对碧瑶很是担忧，含笑作为陪嫁，进入了王府，这份情谊紫枫自然是看在眼里，而且这点点滴滴哪怕是紫枫作为局外人也看得真切。因此难以想象碧瑶会受到如何的打击。
随着一声传唤响起，碧瑶下了轿便左顾右盼去寻含笑的尸体，在见到下人将其带入王府之后，这才安了些心。
但紫枫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碧瑶没走一步便是跟着扛尸体的下人，寸步不离，甚至眼神也未曾有过一瞬间的游离。
这般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紫枫才在后庭之中找到了碧瑶，见她依旧在望着含笑紧闭的眸不言语，而含笑脸上的血迹已被碧瑶尽数擦干，这才赶忙走上前去，微微拍了拍碧瑶的肩以示安慰。
但谁知碧瑶感受到这之后身子直接猛地抖了一下，转过头望向紫枫的眸，半响才微微启唇，不知是因为方才掉了眼泪还是其他，声音略略有些沙哑：“是谁杀了含笑，你可知道？”
紫枫听到这问话猛地一愣，不过这问题自己确实不知道，若是在平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倒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这次情况与平日完全不同，若是真的提前发现并预防，含笑也完全不会死。
事实上沈碧瑶完全明白这些，只是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那些人原本便是要对付自己，含笑原本便是无辜的。若是含笑死了之后自己也无法替她寻到凶手的话，不免太过悲凉了些。
紫枫见沈碧瑶这幅模样，只有但着急的份儿，试图言说几次之后见完全没有效果，便不再多言而是转身离开。
碧瑶依旧在含笑身旁待着，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望着她的眉眼，并能想到在一起度过的时光，想到点点滴滴。哪怕是她在被灵琪公主带走的时候，自己也总心心念念的想着，却为何才到自己身边不足数日，便成了这样一副局面。碧瑶甚至心想着若是灵琪得知了这件事儿，怕是也要责难自己才是。
一盏茶的功夫。
“启禀王爷，王妃昏过去了。”下人的通报让紫枫瞬间将所有注意力都提了起来，赶忙问道：“带路。”
果不其然，下人三两步便将紫枫带到了碧瑶的身边，由于王府的下人都知道沈碧瑶的重要性，所以半点儿也不敢怠慢，此时碧瑶已经被放置在床褥之上。紫枫上前轻轻侧着身子坐到床边，望着沈碧瑶紧抿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眼，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如今紫枫也并未调查出对含笑动手的人是谁，但却也能对沈碧瑶的心情有几分了解。如此一来望着她这般安静的模样，竟也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若是平日里不知又要如何才能让碧瑶真正安静下来。
郎中为碧瑶把脉之后，赶忙惶恐地的跪在紫枫面前，赶忙说道：“启禀王爷，王妃这是伤心过度所致，歇息几日便会有所好转。”
“几日？”紫枫微微蹙起了眉，叹息了一声。
郎中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紫枫只觉得心又一次沉了一下，转头望了望碧瑶的脸。
在她苏醒之前，紫枫觉得自己最应当去寻得到底是何人加害于含笑，这般才能让碧瑶苏醒之后得以舒服一些。
于是紫枫便即可将下人着急了过来，并安排此事。
只是不足一个时辰，碧瑶便从床上悠悠醒了过来，猛地一颤便坐起身来，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便出言唤道：“含笑。含笑。”
唤了两声过后，紫枫却也不忍打扰，而是走上前揽住了碧瑶的肩，手下用了几分力。
但碧瑶此时满心只有看到尸体时的场面，似是倏然间想到自己今后再也见不到含笑的模样，亦似乎是为自己方才的恍惚出言而忧伤不已。但在紫枫靠近自己之后，碧瑶则猛地躲闪一下，眼神之中尽是惊慌。
紫枫皱起了眉，略略显得有些不耐。
而碧瑶则被这一蹙眉弄得更是心烦意乱，她并未忘记血泊之下一切都源自自己的一个命令，含笑便是为了给紫枫买那制作衣服的绸缎，才会被人所杀。
只是碧瑶若是直接怪罪出来，便也是自己无理取闹，而满心的懊恼无处发泄，就算是任何人也无力再高兴得起来。
在碧瑶躲闪之后，眼神便有些空旷。
“吃些东西？”紫枫很快整理了情绪，又一次对碧瑶说道。
然而碧瑶依旧完全不领情，眼神空洞好似什么都未曾听说一般。
紫枫劝慰道：“已经发生的事儿恐怕是无力回天，若是你只这般，也无什么作用。不如尽快振作起来，为含笑报仇才是真。”
听到报仇二字，碧瑶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又很快黯淡下去苦笑了一声：“报仇，起初到现在，我于你不也是报仇二字么。”
一句话便惹得紫枫哑口无言。
碧瑶又接着冷笑道：“况且，若是你为了报仇，将她杀了来报复我，那我又应当找谁去寻了这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