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紫枫的眸直直地盯向沈碧瑶，丝毫不回避她方才的质问。
碧瑶反而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对于他的反应的不否认。
不消片刻，郎中持着前来，看到这种状况不敢多言，半响才畏惧地对紫枫说了一句：“王爷，可要给王妃煎药服用？”
“嗯。”紫枫神色淡然。
然而碧瑶的反应却出乎紫枫意料，淡淡瞥了一眼，只说了句：“走。”
这话彻底将紫枫的怒火点燃，心中也全然没了对碧瑶先前的愧疚，而是让郎中先行退下，自己将汤药夺了过来，上前捏住了碧瑶的下巴，猛地将汤药灌入了她的喉中，全然不顾碧瑶冰冷的眼神。
“喝。”紫枫冰冷地说道。
碧瑶这次却尤其执拗，死死地咬住下唇，盯着紫枫的眸，紫枫的两指更为用力，让她尤为吃痛但却全然不顾，只是仍不想将那汤药喝下。
一旁的丫鬟下人都不敢做声，气氛诡异到了让人冷汗直冒的程度。
由于疼痛，碧瑶忍不住发出了一丝痛苦的声音。
紫枫心下一颤，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歇，反而是为了在证明什么一样，又将药碗倾斜了一些，碧瑶在挣扎的时候，汤药从嘴角滑下，低落在床褥之上。
此时她心想的却是，若含笑在身旁，定会出言阻止，如此想着，心中的想念竟是愈演愈烈，平日里可怜楚楚的模样都成了再也无法重演的画面。
碧瑶出神的模样尽数落在了紫枫的眼里，一时间他握着药碗的手有些发颤，心中更是不忍。在思酌的过程中，碧瑶的脸涨红了几分，让人看来都尤为难受。但她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心中想的只有那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含笑，陪伴自己走过一遭生死的含笑，了解自己的一切又肯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含笑。
碧瑶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依旧不敢相信含笑真的就这么离开自己了。在这二十年的岁月当中，碧瑶早就已经习惯了睁眼闭眼都有她的存在，哪怕是她进宫的那些岁月之中，自己依旧能够感受到她所能给予自己的力量。
“够了。”紫枫言语之间充满着愤怒，望着碧瑶嘴角留下的汤药，“本王要你好好将这病养好。”
碧瑶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方才所咽下的汤药所带来的苦楚，她抬眸看向紫枫，眸间满是深深的绝望：“我若是死了，你岂不是更为得意，如今又何必要这般勉强于我。”
其实于碧瑶而言，她知道含笑的死绝非紫枫所为，否则的话，她自然不会这般心平气和地再与其说上什么话，然而如今的绝望已快要将她摧毁。在化解了沈家的道道难题之后，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真的得不到当初最简单的东西了。
“如果本王说不呢？”紫枫伸出右手直接扼住了碧瑶的脖子，双眸之间好似要喷火一般。
碧瑶勾起唇角苦笑一声。
这更是让紫枫怒意袭来，猛地将其往后一推，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看着王妃，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这间屋子。本王要她好好活着，若是有半分不测，你们都给我拿命来还。”
“你若要我这命便拿去好了。”碧瑶的声音虽并不大，也未曾有过什么哭嚎，但言语之间却满是绝望，让人听来心悸。
紫枫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只是顿住脚步，只是并未回头，碧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调节了半响之后，再开口依旧是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本王不让你死，是让你亲眼看着沈家毁灭，让你亲眼看着你爹娘死在本王的手里。”
这话让碧瑶瞬间呆住了。
脑海中的所有思绪在一瞬间停滞，映入眼帘的只有紫枫的背影，门外透过的温煦阳光照在他的肩上，带来的丝丝阴影本不会让人有什么不安的感觉，但此时却让碧瑶恐惧万分。
他所做的一切依旧是为了报复。上次用计将沈家上下打入大牢，唯独留下自己便是想让自己看到沈家所经历的一切，让自己尝尽这世间的绝望，无非是他最有力的报复。
碧瑶只觉得周身冰冷，纵然整个身子都在被褥之中，却也没有丝毫的暖意。
五王府。
紫灵将桌上的茶盏猛地摔落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下人，再三确认了方才的通报是否真实：“消息可有什么错误？”
“回王爷，千真万确。沈姑娘的贴身丫鬟含笑死在街头，不知是何人所为。”
听了这再一遍的回复之后，紫灵才再度握紧了拳头，他不在意是什么人所为或者要进行什么报复，现下所想的便是那个总跟在碧瑶身后的丫鬟，言语不多但却能让碧瑶感觉很是心安。碧瑶当时在五王府住些时日的时候，口中总是提到这丫鬟的名字。
紫灵不敢想象，碧瑶这次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或者杀死含笑的人，本就是冲着碧瑶而来，否则只是要了一个丫鬟的性命，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这想法让紫灵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赶忙对下人吩咐道：“密切关注三王府动向，若是沈姑娘有什么事儿，立刻向本王汇报。”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名下人走了进来，目光之间有些迟疑，却也跪在紫灵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王爷，三王府传来消息，沈小姐好似是悲伤过度昏倒，三王爷与其发生激烈的争吵。王爷是否……”
紫灵的心思简直要为所有人所昭著，因性子一向柔和，所以下人也胆敢说出了这话。
只是这次，紫灵并未像平时一般冲动立刻杀向三王府，甚至是质问紫枫一番。上次之事他已然明白了碧瑶与紫枫之间的纠葛，若是这争吵只是夫妻之间的一番斗嘴，自己真的去了岂不是让碧瑶堵上添堵。况且如今让她痛苦的事情还未过去，倘若是能以此事分担她的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儿，紫灵握了握拳头，认真地对眼前的下人说道：“密切盯着便是。此外再派人去找，究竟是何人将含笑置于死地。一旦找到，先斩后奏格杀勿论！”
后面八字的阴狠让在场之人都感同身受，赶忙应了下来，随即退下。
但紫灵思酌半响之后，竟越发觉得不安，凭借紫枫的性子，若是碧瑶在悲伤之时与其有了几分争吵，那他让碧瑶吃些苦头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有了这般想法之后越发无法安稳，赶忙起身让下人准备起轿三王府。
三王府门前一如平时的模样，只是当轿子落在门前的那一刻，传唤声响起，紫灵心中倒是有了一丝悸动。他不知自己来这三王府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也不知碧瑶在受了那般打击之后会是何种境况，但如今的到来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让他全然没有想到的是，紫枫竟随着下人到了门前，望着紫灵抿唇不言。
两人这般僵持着，好似若是谁先开口便输了一般。
此时较为通事理的下人上前打了个圆场，这样一来紫枫才开口说道：“五弟大驾观临，只是这王府今日事务繁多，怕不是时候。”
“皇兄一向事务繁多，岂会不知。”紫灵勾唇，但却没有半分要笑的意思，让人看来有几分畏惧，“只是今日这三王府难不成不准人进出了不成？”
紫枫听到这话，自然不会直接反驳：“五王爷要进出我这王府，有目的？”
“自然有目的。”紫灵笑得很是坦然，“皇兄当真这般小气？”
说罢这话，紫灵便不再多言，直直地望向紫枫的脸。
这次紫枫倒是有些心虚，紫灵什么都未曾说出，但若是自己这般将他挡在门外，怕是也断然不会答应。过了半响，他才微微向旁侧撤了一下，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紫灵看到这种状况，自然是心里一喜，也顾不得其他，赶忙走上前去进到了三王府之中。
只是进入之后却皆是不言，紫灵这才意识到若是自己想要见上碧瑶一面或是了解更多，必然要紫枫松口才是。
不过向前走了一会儿，让紫灵尤为惊讶的是，紫枫竟开口吩咐下人让自己随着去碧瑶房中，面上没有什么了然神色，但言语之间已将一切都表达了出来。
紫灵虽说有诧异，但倒也并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反倒是承认了这边是自己的最终目的。
“含笑死了？”紫灵开口问道。
这话让紫枫的眼眸立刻深邃了起来，侧头看了紫灵一眼，不再言语便是应了他的话。
“何人所杀？”紫灵淡淡出言，但目光却将紫灵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甚至注意他每个细微的动作和情绪变化，欲要从中确认杀害了含笑的凶手是不是他。
不过纵然是这般试探，紫灵也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紫枫好似早有准备一般，丝毫没有想要去应付，只丢下了简单两字：“不知。”
紫灵也便不再去问，无论他再怎样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倒不如不再多言。心下只是关心着碧瑶的安危，不曾想到的是，到了碧瑶的门前，却见房门紧闭。
而紫枫则在一旁淡淡说道：“她发热已睡了，你若不甘心，自己进去看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