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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少年 第104章 番外四

林海茫茫,浩雪莽莽,夕阳斜映着群山倒影,天地间一片澄澈。

远处蜿蜒的林间小路上,皑皑白雪覆盖中露出些尚能行走的岩脊,一群高大的白狼沿着岩脊,迈着厚实的肉爪子,前前后后的不断行进。

山林杳杳无人,野兽成群而走本是再正常不过,但奇怪的是,他们一群“猛兽”既不狩猎,也不巡山,而是以狼王带头,一群狼或有身上绑了绳子拉雪橇的,群狼四肢有力,跑的争先恐后。或有不喜欢拘束直接用嘴叼的,只是物件稍大些,便有时候要左脚绊右脚。

总之,狼群浩浩荡荡的,身负好些东西,从山下往狼巢奔去,惊起了林中不少藏在雪中的小动物,它们扒在雪洞口伸着脖子往外瞧,小心翼翼的看热闹。

而在狼群后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面容沉着又英俊,披着一袭雪白的羊皮大氅,阔步之间,袍角随风而动,露出内里一身的暗色贴身锦缎来。

只是男人也不轻松,他肩背上扛着几具实木的架子,不知是把什么器具拆开了搬运着,颇沉的样子,男人的脚踏在雪地上,都要“吱嘎”一声陷下去很深。

岩脊上的雪路平整雪白,映着朝阳,灿灿的,只等一众狼踏足上去,印上一行大梅花的脚印来。

只是扛着木架子的宗朔却忽然一顿脚,洁白的雪面之上,在隐蔽的林间,有一行从山上跃下来的脚印,零零散散的,在粗树之下消失不见了。

宗朔嘴角一挑,就听身边的树冠上有人轻快的喊了一声,“打劫!那汉子,给小爷站住,劫个色!”

话音刚落,忽的便从树上荡下来一道矫健的人影,他“嘿呦”一声,直朝男人扑过来,然后扒住就不撒手,抱着宗朔的脑袋狠狠亲了好几口。

宗朔笑着低头,作出一副任君劫掠的样子,而后顺势轻轻咬了一口那人的红扑扑的脸蛋,看着那双因为兴奋已经变作金色兽瞳的眼眸,轻轻问话。

“怎么跑下山来了,冷不冷,到我怀里来。”

阿曈抵在宗朔的怀里摇摇头,男人的怀中很热,他扛着重木,一路跟着狼群用相同的速度进山,虽然有不似常人的体力,但还是走得热了,微微汗湿。

阿曈也发现了,于是赶紧把盘在宗朔腰上的腿放了下来,双脚着地。说话间,眼睛看着宗朔背上扛着的木头架子。

他偏头,而后瞬间往上伸手,那盈盈润润的纤嫩爪子越过宗朔的脖颈,照着那沉木,迅速的就是“滋啦啦”几爪子。

结实的木头上留下几道新鲜的抓痕。

“这什么东西,还挺结实,我帮你扛吧。”

阿曈心想,寻常木头可经不住自己挠,这木头正经材质挺好呢,瞧着宗朔鬓间有些轻汗,伸手就要接去扛。

随着日渐濡沫的相处,阿曈也颇知道心疼自己男人。

宗朔躲过阿曈来接的手,反而把机杼的重木往上一扛,“这是织布的机杼,专门找人定做的。”

而后又看了一眼阿曈平坦的肚子,宗朔一叹气,“别闪了腰!阿曈,你得知道,你有六个半月的身子了。”虽然看不太出来。

阿曈点头,“我知道啊,没事,我好着呢,早上吃了半条羊腿,阿纳还给你留了块熏肉,快走吧。”

宗朔想着山上平静悠然的家,笑着点点头,在阿曈一路絮絮叨叨的陪伴中,跨步跟上狼群,往狼巢去。

阿曈手上什么也没拎成,便随手折了一支枯树杈,来回晃周围玩,嘴里也不闲着。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你才去了这么久嘛,明天有大雪,我正要下山去接你。”

而后又嘻嘻哈哈的说,“阿吒也问了我好几遍你的行踪,他说是你不要我了,独自下山跑掉了,于是今天早上在门口的石头边磨亮了爪子,要去抓你回来!哈哈哈哈,那小屁孩儿有点傻。”

宗朔闻言也笑,心里觉得那个平日总看他不顺眼的大白狼弟弟,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心思,这一家人都挺可爱,人世难得。

只是弟弟却是想差了,他怎么会走呢?阿曈在哪,哪就是他的家了,就算是自己死了,魂魄也要回来才罢休。

于是,白雪覆盖的山林中,一队狼群带着两个人影,在少年嘁嘁喳喳的说笑声中,渐渐隐没,就连雪中成行的脚印,也被大风吹起的雪雾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狼巢之中,一只巨大的金斑白狼还在“滋滋啦啦”的专心磨爪子,忽然间却耳朵一动,停下了。水时看着小儿子蹿到山梁边伸着大狼头往下望,瞅了一会儿,便又慵懒的转身,回到林子里懒懒的卧着,连爪子也不磨了。

水时“噗嗤”一下,眯着眼睛打趣小儿子,“怎么,不去给你哥哥抓人了?”

金斑大狼耳朵一动,也不出声,扭过头不去看人,假寐了。

没过一会儿,狼群就带着两人越到狼巢的山梁上,水时看着大包小裹的狼群,一顿,只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看到宗朔扛着东西走近了,才回神。

“诶呦,快放下歇会儿,喝口水!早知道叫符离去接你们,不叫他去巡山好了。”说着要去帮忙,但走到近前看了看孔武有力的“儿婿”,还有一身狼骨的阿曈,便讪讪的放下了手。

水时心想还是算了,这不是帮倒忙么,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家里的男人,就连狼窝里刚满月的小狼崽子都算上,哪个都比自己有力气……

“真是去了好久,瞧着你搬回来的这些东西,好多我都不认得,也是我与符离下山少,对山下不熟,幸好有你。”

水时一边夸宗朔,一边伸手摩挲阿曈的脑袋,而后父子两人一大一小,就站在边上看着宗朔忙活。

宗朔三下五除二归置好一众东西,甚至将拆开搬运的织布机杼都装上了。

“原本应该早些回来,只是北方的河冻上了,漕运改了陆运,等了几天。”

阿曈紧忙问,“大黑脸他们也来了么,怎么没看见?”

“他们俩有的忙,我只叫了几个斥候营的兄弟,嘴严,且没进东山,只到尧山而已。”

阿曈听宗朔这样说,有些遗憾自己没见到,不过一会儿就不挂心了,“没事儿,哪天咱们去看他们。”

宗朔闻言,扫了眼阿曈毫无动静的肚子,笑了,这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不过想到这,宗朔心里也有打算,等孩儿降生了,他是要带着妻儿去见一见旧友的。

那日大劫之后,犹豫狼群与符离父子的出现,克烈跪了一地,没人敢进山搜寻自己的踪迹,刑武与萧冉也不管那个,驾马便要追,但却被克烈人抵命拦住了。

众多克烈只一句话,狼神之地不得侵扰,违者杀。

无奈,两人只得作罢,且想着是阿曈带宗朔走的,便也稍解心忧,所以一行人只在山脚下修整。

直到几天后,乌骓与踏炎带着一封信跑下山。

众人拆开信一看,顿时面色扭曲,读得很艰难。

刑武看着那“极有特色”的字体,便认出,这是阿曈那缺胳膊少腿的字迹,没人能假冒。

原来是白狼王在巡山的时候,遇到有尧山的野狼来禀告,说那些“人”还没走,反而赖在山下了。阿曈得了信,却也走不开,他得看着宗朔,于是便只能休书一封,以传音讯。

刑武与萧冉拿着信,仔细辨认之后,才心下稍安。

信中用词含糊却简洁,不过只一个意思,他们殿下还活着。

他们已经守了很多天,再守无益,新皇登基,回去还有众多杂事安顿,索性,两人一研究,便在尧山留下斥候营的几个兄弟等待。

而克烈一行人,在跪拜念诵了许久之后,得知宗朔活着,便了却心思,先回草原去了,忽儿扎合走前,将自己的坐骑留下了,并告诉两人,有事就派遣骏马回程报信。

如此这般,过了好些日子,留在尧山驻守的斥候营卫,才终于见到了好生生的宗朔。

他们眼见将军不知生死的被巨狼带进了山,而眼下则好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且看着好像又高壮了很多,真是神迹!

只不过大将军也没别的事情,只是叫了一帮兄弟,南下买货去了,什么针头线脑,锅碗瓢盆的都要,甚至还有小孩子用的拨浪鼓和尿垫子。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往日煞气腾腾的大将军,他卸了甲,身着舒适的常服,坐在舱里,扯着一块尿垫子往那张俊脸上贴了贴,嘴里还念叨了一句什么,粗糙,岂不要剌我儿屁股……

直到兄弟们把物件都搬到尧山,大将军便不再叫他们往前了,而几人手足无措的看着一群大狼“悉悉索索”的从草丛中冒出头来,看到将军后,甚至打了个招呼,而后,就大摇大摆的,搬着东西走了。

最后,几人回营,刑武与斥候两人,看着这几个自打回来就眼神发飘的兄弟,直嘬牙,得,一个个都神叨叨的样子,只不过,倒是嘴严,就连对自己,也没说什么,只说,给大将军买了货而已。

一问买了些什么,几人摇头,又不说话了。

刑武一拍桌子,就往赶往外走,斥候则依旧平静的白着脸,伸出凉手默默的拽住,任由刑武暴脾气的骂骂咧咧。

“他娘的,明天老子就辞了官职,亲自去给他丫的去压货跑镖,我倒要看看,到底如何了!”

而那几个兄弟,则在斥候的眼神示意下,舒了一口气,默默的退出去了。

东山中,拿着单子还在点货的宗朔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蹲在他身边抱着拨浪鼓和小木马的阿曈,则抽出了一片摞在一起的尿垫子。

“喏,擦擦鼻涕。”

宗朔低头看他,阿曈则呲牙一乐,眼睛弯成月牙,又露出了嘴角的小梨涡。

“可软呢,孩儿的东西,先借给你这个老子用用!”